温柏杼抽回手,动作快的像在逃避什么。
蠢货。
难道她要像温豫霖一样,把爱的人钉死在回忆里才满意吗?
她在脑内完成了对这个吻的十万次迭代模拟,却连一次实体实验都不敢提交伦理审查。
没过几天,温柏杼就回学校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冷漠沉稳,只是到最后,裴瑾宁依旧不知道她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她只能去问裴初闻,裴初闻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只告诉她那天蒋复给温柏杼看了一封温豫霖写的家书,至于里面写了什么?这个问题得问温柏杼本人。
家书?
裴瑾宁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蒋复和她提过一嘴温豫霖给了她一封信,她埋在老地方了——所以,这其实是蒋复弄出来的事情?
以最快的速度约见了蒋复,趁着下班的时间,裴瑾宁赶到了约定的地点,一进门便看到了蒋复。
“告诉我,她那天看到了什么?”
裴瑾宁把手撑在桌子上,背包的金属链发出噼里啪啦的碰撞声,脸色有些阴沉。
蒋复盖上菜单,似笑非笑地回答了她。
“我不知道。”
“告诉我。”裴瑾宁看着她,微微抬眉,难得没有那么和善了,“硬拖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她真的生气了。
蒋复抬起头,观察着她的表情,最终妥协了,从包里拿出一张写满文字的白纸,推了过去。
温豫霖当时把信交给她时,出于保险给了两份,但上次给温柏杼的时候,蒋复只给了她一份,在看到温柏杼毫不犹豫地烧了那张纸后,她就知道,这封备用的要派上用场了。
接过白纸,裴瑾宁细细的阅读了起来,纸上的字迹锋利,是标准好看的行楷,的确是温豫霖的笔迹。
信件的内容和给温柏杼的那一张是一致的,但是在最后一行却有一句留言:
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无论是谁收养了她,我只有一个要求——
对她好一点。
裴瑾宁把信折好,神色有些复杂。
“她看完信什么反应?”
“‘酒精依赖者的临终忏悔?可惜我不做神经突触可逆性研究。’这是她说的。”蒋复回答。
那天温柏杼的的确确是吓到她了,但她还是很识趣的没有手贱去翻那张纸,别人的家事,还是少掺和的好。
温柏杼在用实验数据伪装自己的情绪......不知为何,裴瑾宁的心绞痛了一下。
“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看着蒋复,有些不明白她先前的那一番操作。
“我不知道。”蒋复哑然失笑,“这也是温豫霖说的。”
裴瑾宁:?
“说来也是好笑......你知道温豫霖曾经想过自杀吗?”蒋复说着,看上去似乎有些感慨。
“那次他来找我,刚好是他出车祸前不久,根据他的说法,他好像原本就打算在那次会议结束后把温老爷子叫回来抚养柏杼,然后就自杀,只是没想到在去的路上出了车祸,只能痛苦的死去。”
“我对温柏杼不好。”五年前,温豫霖把信给了蒋复,说出那句‘我的时间不多了’后,缓缓开口述说着自己的故事,“其实,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一直沉浸在过去出不来,浑浑噩噩地过着,像一具行尸走肉。”
蒋复怔怔地看着他,晌久,突然笑了:“别开玩笑了,你这个当爸爸的要是都对柏杼不好,这个世界还有人对她好吗?”
温豫霖闭上眼睛,看上去有些痛苦。
“我对她不好。”
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蒋复认真了几分:“你想让我怎么做?”
“这只是临终前的忏悔......别让瑾宁知道。”温豫霖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我曾经想让她做我的妻子,你们都知道。”
是的,温豫霖周围的朋友都知道他有让裴瑾宁当自己妻子的想法,只是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温豫霖始终没有做出行动,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给出回应,最后大家都默认为温豫霖只是在开玩笑,实际上并没有这一方面的想法。
现在的温豫霖,自己主动说出来了,状态看上去也很是不对劲,不由得让蒋复有些担忧。
“你没事吧?”
“没事。”半晌,温豫霖睁开了眼睛,“让别人对柏杼好一点。”
......
听完蒋复的述说,裴瑾宁神色复杂,片刻后,动手撕烂了手中的信纸。
“他的确是想要自杀,只不过,这并不能成为别人原谅他的理由。”在蒋复吃惊的目光下,裴瑾宁皱着眉头开口,“这是临终前的忏悔,也只是他在为自己虐待柏杼的行为寻找自我安慰。”
裴瑾宁把碎纸丢进垃圾桶,语气仿佛在聊一个陌生人:“他说过,柏杼不配被爱。”
“但是这一句话,就没有人会想原谅他,这封信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逃避。”裴瑾宁用前所未有地认真盯着蒋复,“赤裸裸的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