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谷宴山,是巫族人,来自南安。
巫族人不碰荤腥,食五谷,饮秋露。我们认为动物是生灵,宁可饿死,也绝不餐食同类。
而谷子是上天赐给巫族的礼物,所以我阿嫲给我取名谷宴山。
可能现在已经没人知道南安这个地方了。它是我们巫族人的部落,在南朝的边疆一带。
南山下面种了春青秋黄的谷子,那是巫族一整年的口粮。
因为南安是南朝的边边,也是南朝对外的大门。只要这里安全,那么中央核心的南朝才能平安。
可是,南安没有了。
刚开始,我们巫族人在边疆的生活很安稳。
甚至有人走出南安,来到了南朝,听说她做了一个很大的官。
可是巫族人祖训,永不离开南安。
诅咒就在我们没意识到人离开的时候应验了。
刚开始是只有使用过巫术的人,哪怕只是简单的预测雨水也算用了巫术,他们开始说不了话,说不了话巫术无法传承给下一任。
对于巫族来说,无法传承就等于灭族。
再接着周围的山川草木开始腐朽,灵气消耗殆尽。再然后是一个传染一个、一个接一个地死亡。从一个人到一户再到一营。
屋漏偏逢连夜雨。
此时,外面的人打过来了。
南安岌岌可危。
朝廷派了英勇的将军前来抗敌。
但是他好像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把我们当成普通的百姓来守候。直到诅咒再也控制不住,连前来帮助我们的将士都被感染。
我们已经是必死的结局。
为了最大程度不连累那位将军,我们闭门不出,等待死神的惩罚。
某日开始,将军也变得焦虑不安,他频频走出南安,到后面灯塔上去眺望南朝的方向。
他的屋子乱糟糟很久没有整理,地上散落着无数揉成一团的纸球,营帐里是彻夜长明的灯。
他好像在算什么帐。
我们想帮他,可是做不到。
敌军夜袭开炮,将军披挂迎接。
两方势同水火,从黑夜打到白天。
弹尽粮绝,所有人已经十多日没有进食水米。
我好饿。
饿到心慌,手抖。全身冒虚汗。
我瘦,所以可以不吃,把粮食让给打仗的哥哥。
我迟早都是要死的,我真的不饿。
甚至只要我深深吸一口气,都能感觉肚子里涨涨的,饱饱的。
又省了一顿。
我真的不饿。
姐姐的尸体裹在黑色的巫师袍里,细白软嫩。
“可是她是我的姐姐,她也是我的巫神。”
帘子外,有人烧起了火,响起了剁肉的案板声。
是赢了吗?
号角响起,马蹄哒哒。
那位将军真的赢了。
仿佛是在提前准备庆功宴一样,炖肉和烤肉的香味越来越浓,越来越恶心。
像我这样辟谷已经不知道多少天的人,闻到食物的味道第一反应竟然是恶心。
我扭头去看姐姐,但是她的尸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