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丛鬼使神差地滑动接听。
紧接着陆时瑜的嗓音就从公放中传了出来:
“喂?来拍张照,就现在对着脸拍!把手机举起来。”
“快点儿!兄弟们等着看呢——喂!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除了陆时瑜大着舌头的声音,四周还有毫不避讳地哄笑声。
他们这群人大多都家境殷实,最差也能和辉煌时期的叶家平起平坐,更别提现在叶家落寞,又有哪个会瞧得上叶知丛。
叶知丛似乎不太会应对这样的场面。
他的手机就平放在桌面上,不回答,也没挂断。
任由陆时瑜那边越说越过火。
陆放的视线落在叶知丛无措的脸上,眉尾不自觉上挑,礼貌又绅士地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在叶知丛面前晃了下。
那意思是询问:需要他出面解决吗?
叶知丛倒不是无措,只是大脑还在宕机中,一时卡壳,不太能做出来什么反应。
他眨巴两下眼,这又低下头来。前置摄像头捕捉到了一个额尖儿,有一小撮碎发不老实地从头顶上立了起来,在手机屏幕上晃悠了一下。
看起来有些呆。
陆时瑜发现叶知丛在听,说话更不客气了:“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我可没多少耐心!快点的把手机举起来,摄像头对准自己!给我兄弟们看看我到底说没说谎!”
陆时瑜话音刚落,镜头果然开始晃动,从复古花纹的天花板、再到巴洛克风格的吊灯——陆时瑜一时急切,纷纷招手喊着他的兄弟们围在他的身边。
然后下一秒,陆放那张冷淡疏离、矜贵又带着极度威压的脸,出现在叶知丛的手机镜头中。
“卧槽!”
陆时瑜酒都被吓醒了大半。
他夸嚓一下把手机扣进了怀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跟丢了魂儿似的。
屏幕黑了,可语音还在继续。
那道无数次令他胆寒的清冷嗓音从他的胸膛处发出:
“陆时瑜,现在、滚回来、认错。”
“……小小小小叔!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啊?!”
三日后,挨了二十鞭家法趴在床上起不来的陆时瑜终于明白了事情原委。
那个他曾经当众退了婚的叶家小少爷叶知丛,摇身一变成为了他小叔的未婚夫,不日就要成婚。
那些等着看叶家笑话的人在收到婚礼请柬后也都傻了眼。
谁也没有想到,最终履行这份婚约的人,竟会是那位多年以来从无半点绯闻缠身,一向清冷禁欲、洁身自好,近乎是断七情、绝六欲的陆放。
此消息一出,在江市豪门圈里掀起轩然大波。
楚家千金心碎了一地,不少公子哥却松了一口气——终于是少了这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叶知丛却好似并不知晓,自己再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中。
他刚重新购置好新的画具,正窝在家中通宵作画呢。
陆放前来接他去领结婚证那天,叶知丛才刚睡下两个小时。
叶威德不在,他的继母薛佳颖天都快塌了,她敲不开叶知丛的门,只得硬着头皮赔着笑脸,坐在待客厅陪着陆放闲聊。
听说陆放一向最为厌烦不守时守诺之人。
可陆放却说无事,时差不好倒,等一会没什么的。
当叶威德火急火燎地赶回来,终于叫开了叶知丛的房门。陆放已经足足在楼下等了他两个小时。
叶威德面色温怒,蹙着眉心瞪着睡眼惺忪地叶知丛。
叶知丛满脸迷茫,“不是说明天才去民政局的吗?”
叶威德趁人不注意,压低嗓音厉声呵斥:“你闭嘴!一点规矩都没有!”
“等回来再和你算账!”
叶知丛:?
“原定的确实是明天,”
陆放没听到叶威德的呵斥,和提出问题的叶知丛解释道:“不过明天临时有重要的事情推不开,这才改了今天,我应该再提前一些给你发消息的。”
叶知丛拿出手机,看到早上六点陆放发来的微信,也没介意他平白无故又挨了父亲训斥的事,换了件白衬衣便随着陆放出门。
路上,他还是困。
到了现场还压不下哈欠。
当摄影师指挥着让两个人再离得近一些、笑得再开心一些时。
叶知丛的反应比以往还要迟钝,延迟好久才慢吞吞地往陆放身边挪了一小点距离。
困意熏红了叶知丛的眼眶,陆放侧目睨了他一眼,轻声道了句“抱歉。”
“没关系的。”叶知丛友好地笑笑,随即又抬手捂着嘴巴咽下一个哈欠。
陆放没挪开目光,视线落在那泛着水汽的眼尾、和白皙的脖颈上,不自觉捻了下指尖。
“好就这样别动!看镜头!三、二、一——”
喀嚓。
——“我说哥们!别搞!”
收到请柬的沈枫然惊讶得像只大鹅,隔着听筒都在骚扰接听者的耳膜:“你说要和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