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爽的空气让奥维里安精神一振，等到西里斯和他一起靠在墙壁上，不忘挥了个静音咒出来。

西里斯灰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在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脸上被一种罕见的忧虑取代。“奥维，” 西里斯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雷尔……雷古勒斯九月也要上霍格沃茨了。”

奥维里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知道西里斯和这个弟弟的关系复杂而微妙。

西里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嘲讽：“家里简直像在准备一场盛大的葬礼，又像在筹备加冕礼。沃尔布加每天都要在他耳边念叨斯莱特林的荣光、纯血的责任、布莱克的未来……”

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黑发，看向奥维里安，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我试过……开学前，我偷偷找过他。我跟他说霍格沃茨很大，格兰芬多的塔楼能看到最好的风景，公共休息室的壁炉很暖和，朋友比金库重要一万倍……可他只是看着我，他说：‘西里斯，妈妈会伤心的。’”

西里斯的声音里充满了挫败和愤怒：“我去他妈的伤心！她只想把他变成一个镶着金边的傀儡！一个和她、和贝拉、和那些腐烂棺材里的老古董一样的行尸走肉！奥维，我……” 他哽了一下，狠狠吸了口烟，“我怕分院帽碰到他头发的那一刻，就只听见‘斯莱特林’！我怕他走进那个阴冷的地窖，他会变成他们希望的样子，变得像他们一样冰冷、傲慢、残忍！他会看不起麻瓜出身的巫师，会嘲笑赫奇帕奇的善良，会为了那可笑的‘纯血荣耀’去做任何事……”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痛苦说明了一切。

奥维里安看着眼前这个一向桀骜不驯、天不怕地不怕的朋友，此刻却因为弟弟的未来而流露出深切的恐惧和无力。他理解西里斯的愤怒和担忧，布莱克家的高压和扭曲，足以让任何清醒的人窒息。但他看到的雷古勒斯，似乎和西里斯描述的有些不同。

他伸出手，按在西里斯紧绷的肩膀上，掌心能感受到对方肌肉的僵硬。他注视着西里斯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西里斯，听我说。雷古勒斯不是第二个贝拉特里克斯，也不会是第二个你。”

西里斯猛地抬眼，灰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比你想象的要成熟得多。” 奥维里安缓缓说道，回忆着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是的，他安静，甚至看起来顺从。但那不是懦弱，更像是一种……在风暴中心维持自身平衡的智慧。他像水，像深潭，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奥维里安对布莱克家确实有着浓重的兴趣，他认识的每一个布莱克都有着独特的吸引人的特质（除了尖叫鸡贝拉，奥维里安完全不想被吸引到）。

“记得我第一次见面和你说过，纳西莎以为我要‘勾引’的雷古勒斯进格兰芬多？” 奥维里安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那杯掺了吐真剂的饮料，你以为真是她失手或者我运气好才没中招？是雷古勒斯‘不小心’打翻了水，才让我有机会调包塞进礼物盒。

“他那时候才那么点儿，”奥维里安想，那时候雷古勒斯脸上还肉嘟嘟的，比德米安还圆，“能在那种高压下，用最不起眼的方式，化解一场可能闹大的危机。他是一个非常有自己的想法的人。”

西里斯怔住了，他很久不去参与这些无聊的宴会，但也知道这是一个各方面来说都是最合适体面的解决方法。

“他说‘妈妈会伤心的’，或许不是认同，而是一种保护。” 奥维里安的声音更沉了，“保护他自己，也保护你，西里斯。他知道你反抗的代价是什么——吼叫信、除名、甚至是挂毯上的黑洞。他不想看到你也变成那样，或者，他不想自己成为加剧你和家族决裂的导火索。他用他的方式，在你能掀桌怒吼的地方，选择了沉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你们。”

巷子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酒吧隐约传来的喧闹和香烟燃烧的细微声响。西里斯眼中的愤怒和恐惧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震惊、苦涩和重新审视的光芒。

“深潭……” 西里斯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奥维里安，“所以你觉得……他就算去了斯莱特林，也不会变成他们那样？”

“当然。” 奥维里安的语气斩钉截铁，“给他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信心。分院只是开始，不是终点。”

西里斯沉默了许久。阴冷的风吹动他额前的黑发。最终，他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沉重忧虑都排出去。他抬手，这次准确地、重重地拍在奥维里安明显宽厚了不少的肩膀上。

“奥维，” 西里斯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腔调，但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和……依赖？“你这套深潭理论最好是对的。不然，哪天雷尔真敢戴着银绿领带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就算被霍格沃茨开除，也要把他揍醒！”

奥维里安笑了，高了不少的他搭住西里斯的肩膀真是再方便不过：“随时奉陪。”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沉重的负担似乎在这一刻被暂时卸下。就在他们准备转身回到精酿餐吧时，后门再次被推开。

“我就猜你们躲在这里吹冷风。” 温和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响起。

埃德温·埃尔顿站在门口，金发在酒吧透出的暖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穿着整洁的赫奇帕奇风格毛衣和长裤，外面套着件厚呢大衣，肩上挎着他那个标志性的、容量惊人的无痕伸展咒挎包。

“埃尔顿学长？” 西里斯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下午好，布莱克。” 埃德温微笑着走进小巷，自然地站到奥维里安身边。他撩了下过长的头发，目光在奥维里安身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奥维里安拔高的身形和悄然变化的气质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奥维里安也转头看他，下意识地站直往他那边靠了靠。

“刚去药剂店补了点货，想起你说今天返校聚会，顺路过来看看。” 他朝奥维里安扬了扬手里的纸包，“提神醒脑的药草茶，分给你一点。”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西里斯还残留着烦躁余烬的眉眼，“很适合劳顿和郁结心情。”

他的出现和话语都显得无比自然，仿佛真的只是“顺路”。但奥维里安能感觉到，当他站到自己身边时，那种熟悉的的柑橘调气息传来。埃德温的目光扫过他的肩膀，又落在他脸上，那眼神像是在无声地说：长势喜人。

奥维里安感觉耳根有些微热，他清了清嗓子：“谢了。来得正好，里面快被奥兰多的空间魔法和詹姆斯的噪音塞爆了。”

“确实，我刚和他们打了招呼，” 埃德温笑容温润，侧身让开道路，“我不再进去了，东西给你我就走了。”

西里斯看看埃德温，又看看身边气场似乎也微妙地柔和了一瞬的奥维里安，想起刚刚只有一个人的招呼。他没说什么，只是率先推开了餐吧的后门。

喧闹的声浪只透出来了几秒。

感谢朋友的体贴！

奥维里安展接过纸袋，另一只手臂环住旁边的学长，抬手捏了捏埃德温带着耳钉的耳垂：“谢谢你的‘顺路’和茶。”

目光从淡粉的耳尖上移开，奥维里安微微倾身，一个极快、极轻，却带着明确意味的吻，落在了埃德温的唇角。

时间仿佛凝固。起码埃德温是这么觉得的。

奥维里安推开半步，脸上依旧是淡定的神情，仿佛刚才那个大单据举动再自然不过，他甚至还朝埃德温扬了扬手里的纸袋：“学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