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伤口在一周后完全结痂,已经不影响走路了,但是大面积的黑褐色凝结在皮肤上,特别丑,林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想见人。
何川以为她又躲起来哭鼻子,敲门进屋一看,发现她正坐在书桌前发呆,面前摆了一堆铅笔橡皮。
“吃西瓜?”
林夏摇头:“好撑,吃不下。”
“看电影?”
林夏又摇头:“看多了,眼睛疼。”
何川好脾气的继续问:
“那你想干什么?”
林夏转过头来,老老实实回答:
“其实,我想画画。”
这个假期,她本来也是要继续去画室的,但是因为林学东和赵倩怡出门,她只能来林海生家,画画的事就只能暂时中止。老师生怕她落下了功夫,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隔三差五勤练习,但是她偷懒,自从放假到现在都没再拿起笔,这几天负罪感越来越重,一直到今天,她决定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那画呀。”
“但是,我没带画板和纸。”
“宣纸行吗?”
林夏笑了:“当然不行了。”
何川想了想:“那来书房找找吧。”
“好。”
林海生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纸,虽然没有铅画纸、水粉纸,但林夏和何川找到了一种质地比较适合画画的白纸,纸张年头不短,纸面有些泛黄,但还能用。何川帮林夏把这些纸裁成8K左右大小,又找了一块比较薄,比较平整的胶合板,把纸钉在上面,一个简易的画板就做好了。
林夏试了试手感,矜持的点点头:“马马虎虎吧。”
然后她蹲在垃圾桶旁边开始削铅笔,何川本来还提着心怕她不小心削到自己,没想到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拿起美工刀来,却是熟练又灵巧,只见木屑铅灰纷飞下,转眼就削完了好几根笔。
这是一个美术生的基本功,林夏不可能做不好。
然后她拿起一根笔芯被削得尖锐纤长得吓人的4B中华,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四下打量。
“画什么好呢?”
苹果?鸡蛋?画够了;瓶瓶罐罐的话,爷爷家的都不太漂亮;去外面写生的话,太阳太大了,很晒人......
目光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面前之人的身上。
“决定了,就是你了!”
何川垂眸看着煞有介事指向自己的铅笔,有些好笑:
“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林夏被拆穿了也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只是笑嘻嘻的央求着:
“怎么样?好不好嘛?”
何川叹了口气:“可以坐着吗?”
“可以啊。”
“可以看书吗?”
“当然可以了,不用一动不动,摆你舒服的姿势就行了。”
在林夏的指导下,何川拿着板凳坐在了客厅光线明亮的地方,林夏围着他转了一圈,找了一个比较好画的角度,架起画板,开始下笔。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我刚开始学人像,还不太会,要是画得不好,你可不能笑话我。”
“拿我练手?”何川笑了笑,“全市第一的水平,我相信。”
他又逗她,林夏皱了皱鼻子,轻哼了一声:
“等着瞧吧!”
说着,她拿笔瞄了瞄比例,然后开始在纸上下笔,先定点,构图,然后画轮廓,勾勒外形,线条构成的几何形铺陈开来,一个人的大致轮廓也就定下来了。
林夏有时间没画了,手有些生,适应了一阵子,才慢慢找到了感觉,渐入佳境。
打型之后,就是画五官,三庭五眼确定后,林夏开始光明正大的仔细观察何川。
夏日午后的阳光穿过干净的玻璃投在他的身上,印出蕾丝窗纱的影子,光柱中有灰尘在轻盈的飞舞,他低头专注地盯着手中的书,露出最适合描绘的四分三张侧脸,皮肤白皙,斯文又秀气,他是下垂眼,双眼皮很宽,很深,低眸的时候,睫毛便显得格外的长。
林夏从一开始就觉得他好看了,也从一开始就想画他了。
没有一个创作者能拒绝美好的事物,那是灵感爆发的源泉,是艺术生命力的养分,用画笔凝固,用岁月定格,哪怕光阴逝去,纸上的缪斯也永远鲜活,永远年轻。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笔尖落纸,规律而轻盈的唰唰声,听得人心中很平静,很安详,一不留神就会睡去了一样。
何川也开始犯困,腰背渐渐有些僵硬,但不敢做大的动作,只是微微抬眼看向林夏。
而她似乎完全没感觉到他的视线,只是象征性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在画纸上落笔,不断补充着细节,已经完全沉浸在光影线条的世界中去了,眉梢眼角都是轻盈的愉悦。
画家在看画中人,画中人也在看画家。
何川忽然轻声开口:
“你真的很喜欢画画啊。”
“嗯?”
林夏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