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理解。”邓寄小心地捏起一片薯片,动作精确得像做实验,“但需要接口。”
一片薯片从程唯手中滑落,掉在旁边的电路板上,碎成几块。他正要道歉,却突然愣住了。
“等等……”程唯俯身观察,“看这个。”
薯片的碎片在电路板上形成了不规则的导电通路,LED灯随机亮起几个,形成一种有机的闪烁模式。
邓寄凑过来,他们的肩膀轻轻相碰。程唯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气味,松香焊锡和某种冷冽的须后水,混合着今夜新增的咖啡因和疲惫的汗味。
“随机但有序……”邓寄喃喃自语,伸手调整了几个碎片的位置,“这可能是解决情感映射的关键。”
程唯的心跳加快了:“有机电路!我们可以用这种原理连接精确结构和自由表达!”
“需要计算导电率和随机分布模型……”邓寄已经掏出笔记本飞速书写公式,但这次他的线条不再那么僵硬,甚至有些潦草。
程唯抓起素描本,快速画出构想:精确的机械结构支撑着看似随机的有机电路,像骨骼与血肉的关系。他的笔触越来越大胆,线条在纸上飞舞。
他们就这样背靠背工作到凌晨三点,一个写代码,一个画设计图,中间分享着那袋越来越少的薯片和邓寄保温杯里的黑咖啡。程唯惊讶地发现,邓寄的咖啡不知何时开始加了一点点糖。
“小时候,”邓寄突然打破沉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看到的世界和别人不一样。”
程唯停下笔,但没有转身,怕打断这难得的坦白。
“颜色会说话。”邓寄继续说,“数字有形状,声音有纹理。我以为所有人都这样。”
程唯屏住呼吸。这是邓寄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特殊感知。
“七岁那年,我告诉老师字母A是向日葵黄,她叫来了校医。”邓寄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嘲讽,“后来我学会了保持沉默。”
程唯终于转过身。邓寄的侧脸在显示器蓝光中显得格外锋利,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
“我的继父认为艺术是浪费时间的把戏。”程唯轻声说,“十二岁那年,他把我所有的画具扔进了垃圾桶。”他下意识摸了摸左手手腕,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疤,“我用摔碎的镜子碎片画了最后一幅画,在卧室墙上。”
邓寄转过头,他们的目光在昏暗中相遇。某种无言的理解在两人之间流动,比任何合同条款都更牢固。
“我们能做到的,对吧?”程唯问。
邓寄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从程唯的调色板上沾了一点钴蓝色,轻轻点在电路板的某个位置。LED灯立刻亮起柔和的蓝光,像深夜的海。
“继续工作吧。”他说,但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松动,“报名表还需要技术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