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检测到助攻值上升,目前助攻值:-80。】
凌云渚刚从咳嗽中缓过来,999便欢快地对他表达了恭喜。可眼下他浑身仿佛被重重碾过,连骨头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疼,根本提不起精力庆祝。
当然,从-100提到-80也没什么好庆祝的。
“诶诶,师尊!”谢九州放轻动作,“刚扎完针你别乱动!”
他狠狠剜了眼段驰龙:“都怪那姓段的,护不住你还强行灌药,回头师尊可得好好罚他。”
凌云渚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白荧之毒与他融塑的经脉相冲,若非杜仲那几针压下来,血管爆裂不过是时间问题。
“师兄不必担心,毒素已被抑制。”杜仲宽慰地拍拍他,“稍后我再准备个药泉,你泡上一个时辰,自可痊愈。”
凌云渚轻哼一声权当容许,他双眸半睁半敛,视线在谢九州和温阑身上转了个来回,似乎透出一道叹息,又阖眼沉沉睡去。
从始至终,都没搭理过段驰龙一点。
被忽视的人彻底沉了面色,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扬起一个笑:“杜师叔。”
杜仲被他叫得心脏一颤。
不知为何,这位冷漠低调的小师侄总给他一种浓浓的危机感,像隐藏在暗处的野狼,随时会暴起咬断人的咽喉。尤其是那双赤瞳,悠悠看人时宛若未凝固的血。
“怎么了?”杜仲稳住声线。
“泡药泉,等不得吧?”那人慢腾腾道,“师尊眼下起不来身,总得有人陪着,您说呢?”
“……言之有理。”
“你又打的什么鬼主意?”谢九州警惕,“就算要人陪也轮不到你!”
段驰龙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半个时辰后。
别院的温泉池浮满了各式药草,苦涩与甘甜混发出一股独特的怪味,谢九州脸色黑沉,咬牙切齿。
“杜仲是不是老糊涂了?什么药性与我所修之脉相斥,全是借口!我相斥,那姓段的就不相斥了?”他显然还没缓过气,眼见着恨不得将手中的药材一股脑儿全砸进去,“长生门八百年不见毒妖,除了他看管的那只,还有谁能让师尊患上白荧之毒?”
“杜峰主所言非虚,此药性凉,你所修为火,若长时间浸泡其中,会对身体产生影响。”温阑转头看他,“所以别气了,少主,我们守在外面,不会有事的。”
“你用不着假惺惺当好人。”谢九州冷笑道,“若不是你,我师尊在破厄岭也不会险些丢了命。你身上的账,我们慢慢算。”
“嗯……我知道。”掌心的药材微微发热,有些硌手,温阑盯着褐黑的药池,“对不起。”
“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谢九州将剩余草药一扔,转身离开。
……
冷。
好冷,仿佛体内流动的不是血,是冰,连心脏都要被冻结。凌云渚蹙着眉,溢出细细冷汗,下意识往唯一的热源靠了靠。
他只草草披了件薄衫,如云乌发长长垂落,脸被药气熏得通红,透出一股美到极致的脆弱。像拢在雾后的白月,又像用玉雕成的瓷盘。
泡在药泉里的感觉并不好受,难言的怪味反复飘荡在鼻尖,复又直冲天灵盖。但这方窄小的地界,没有碍眼的谢九州与温阑,唯余两人贴合的身形,紧紧相依。
段驰龙更用力地将人揽住,恨不得融入骨血。
“冷。”怀中的人低声嘟囔,分不清今夕何夕,“难受……”
这是第一次,凌云渚在自己面前示弱,看来是真的不舒服。
段驰龙有些恍然地想。
按理来讲,这时他应当半嘲半讽地回一句“忍着”,又或者冷硬地骂一句“矫情”。偏偏他低头的刹那,望见了自己手腕上的咬痕。
那道伤疤像某个隐秘的信号,在水中泡了太久,已有白肉隐隐外翻,连带着皮肤都泛起褶皱。他却全然没感觉到痛似的,竟就这么放任它烂了下去。
于是最后,段驰龙还是什么都没说,以一个拥抱的姿势,将头搁在凌云渚肩膀,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带着怨气。
“就这么恨我。”
太阳爬到最顶端的时候,凌云渚睁开了眼。白荧之毒已然排出体外,全身上下前所未有地轻松。
他在床榻上醒来,听见帐外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压得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谁的梦。
凌云渚坐起身,抬手掀开床帐,被突袭而至的阳光刺了一下眼睛。没等他缓过来,身前陡然遮下一片阴影。
“你醒了。”
凌云渚盯着他看了片刻,唤道:“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