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身上的伤早就在灵药作用下好了七七八八,只是之前一直舍不得浪费灵力在这种小事上。
收拾妥当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坐修炼,而是简单地将稻草床铺拍打平整,和衣躺了下来,紧绷了整整十二个时辰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此刻修炼反而会让他更加疲惫。
他需要的是最原始的休息——好好睡上一觉。
原本还想着要分出一丝神识保持警惕,可当他的头刚沾到稻草,沉重的眼皮就不受控制地合上了,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月色渐浓,清冷的银辉勾勒出茅草屋模糊的轮廓。
一只黄灰色的狐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远处的树影下,金色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微光,它轻盈地几个纵跃,精准地落在宋安溪的茅屋旁,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
狐狸仰头看了看屋顶的破洞,后腿一蹬,像一片羽毛般轻盈地钻了进去,没有惊动一根茅草。
睡梦中的宋安溪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头微微蹙起,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狐狸抬起前爪,一缕银白色的妖力如薄雾般笼罩在他身上,少年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呼吸变得更加深沉。
月光透过屋顶的缝隙,在宋安溪平凡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狐狸盯着看了半晌,突然不爽地用尾巴拍打了几下地面,但当它嗅到少年身上还未散尽的血腥味时,耳朵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想到前两天感应到的那阵熟悉的疼痛,它最终还是把自己团成一团,小心翼翼地挤进宋安溪怀里。
狐狸把鼻子埋进少年的衣襟,嗅着那熟悉的气息,毛茸茸的耳朵惬意地抖了两下,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月光静静流淌,将这一人一狐的身影温柔地包裹起来。
宋安溪是被腹中强烈的饥饿感唤醒的。天色才蒙蒙亮,晨雾透过茅屋的缝隙渗进来,给屋内蒙上一层朦胧的灰蓝色。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芥子囊,指尖却触到一团温热柔软的皮毛,惊得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低头一看,那只熟悉的黄灰色狐狸正蜷在他怀里睡得香甜,蓬松的大尾巴还无意识地缠在他手腕上。宋安溪猛地坐起身,稻草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狐狸被这动静惊醒,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尖尖的耳朵抖了抖:“早啊。”它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金色的眸子在晨光中眯成一条缝。
宋安溪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狐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前爪轻轻一划。空气中顿时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它把爪子伸进去掏了掏,叼出几株还带着泥土的灵药,甩到宋安溪腿上:“给。”
宋安溪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些竟是上好的玄阶灵药,根须上沾着湿润的泥土,叶片上还挂着晨露,显然是刚采摘不久。但转念想到试炼地里那些被挖得坑坑洼洼的药田,他顿时明白了什么:“这是你从试炼地采的?”
狐狸惬意地甩了甩尾巴,得意地昂起头:“是啊,那地方的玄药品质还行。”
它又伸了一个懒腰,完全没注意到眼前少年越来越黑的脸色。
宋安溪脑海中闪过那些妖兽身上的古怪伤痕——双头巨蟒缺了的毒牙、黑羽座山雕秃了的尾羽、金角驼鹿裂开的角......
他眯起眼睛:“所以灵药旁边的妖兽,都是你打的?”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已经笃定。
“除了那头大老虎,其他的不过是随手教训了一下。”狐狸轻描淡写地抖了抖耳朵,“连妖力都没用上。”
宋安溪突然想到什么,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襟。虽然没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但他还是沉声问道:“百里澈,我身上有你的味道吗?”
被叫到大名的狐狸歪了歪脑袋:“自然有啊,我们相处这么久。不过只有妖兽能嗅到,人类的鼻子太迟钝了。”
“好,很好。”宋安溪眼中寒光一闪,突然伸手捏住狐狸毛茸茸的脸颊,“原来是因为你,我才被那么多妖兽追杀!”
狐狸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整只狐都僵住了。
它本能地要动用妖力,却不知道为什么迟疑了,最后只是气急败坏地甩着大尾巴:“宋安溪!你竟敢这么对本座!松手!”
可惜被捏着脸,吼出来的威胁都变成了含糊的呜咽。
晨光中,一人一狐的影子在茅草墙上扭作一团。
屋外的鸟雀被这动静惊得扑棱棱飞起,而隔壁的茅屋里,庄煦道正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我的红烧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