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焰迅速撤退，但他又不是小猫小狗，这套房子里实在没什么可供他躲藏的地方。他前脚刚在沙发落座，后脚沈容暄就走了过来。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结婚的事是你提出来的吧？”沈容暄微微弯腰，将文件夹放在茶几上。

林焰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真皮沙发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故意把尾音扬得很高，像只虚张声势的小动物。

“的确是事实。”沈容暄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转瞬即逝的情绪，“你忘了也没关系，我会帮你回忆。比如你是怎么追求我的，向我表白的，怎么逼我对你负责的……”

他越是平静，林焰心里越是打鼓。

万一那个陌生的我，真做了那些恐怖惊悚的事儿呢？

林焰压根不敢想。

沈容暄在沙发另一头坐下的时候，他吓得原地站起，眼神惶然，仿佛不远处的男人是什么强效病原体。

沈容暄垂了垂眼，对此并不意外。哪怕只是各坐沙发一头的光景，也是他们之间极其罕有的。

“我们结婚的时候……”沈容暄深吸一口气，“签了一份协议。”

嗯？

林焰的眼睛里“嗖”地亮起希望的火光，不自觉地往前倾身：“什么协议？呼，我就知道。果然！我们只是协议结婚，只是装装样子对不对？”

“因为我们都是艺人，身份特殊。”沈容暄视线掠过两人之间不到半臂的距离，顿了一下，仍平静道，“需要注意的事有点多，所以提前白纸黑字写了下来。”

沈容暄把硬壳文件夹翻开。

里边只有薄薄两张纸，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林焰接过来一看，领头四个令人眩晕的大字“结婚协议”。

林焰做了个深呼吸，忍住心底的慌乱开始看。

第一条，本协议所确立的婚姻关系为无固定期限，双方自愿缔结，除非一方提出离婚并支付相应违约金，否则婚姻关系将持续有效。双方应共同维护婚姻的稳定与和谐，不得无故提出解除婚姻关系。

结婚协议有一个平静温和的开始。

这时候的林焰还很镇定，认真思索片刻，忙问沈容暄：“如果是自愿结婚，为什么还要签协议？”

沈容暄脱口而出：“我们都是艺人，身份比较复杂。而且，签协议的时候我们正当红，事业处于上升期，结婚涉及了很多利益问题。”

“……也是。”

18岁的高中生林焰不疑有他。

第二条，婚姻存续期间，双方应保持对彼此的绝对忠诚，不得有任何形式的出轨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身体出轨、精神出轨等。

这也符合常理。在娱乐圈里混，他们所面临的诱惑不计其数。

林焰想，如果让现在的他来构思协议，他甚至会将这条忠诚条款提到协议最前方。

接下来的条款也与他们的职业身份息息相关。

第三条，双方在接戏、代言或其他公开活动时，需事先征得对方的书面同意，以确保不影响彼此的公众形象及婚姻关系。如因工作原因需与异性演员有亲密戏份，需提前告知对方并达成一致。

第四条，如一方单方面提出离婚，需向另一方支付人民币十亿元作为违约金，以弥补对方因婚姻关系解除所遭受的经济及情感损失。

……

林焰的视线在“违约金”三个字上停留了太久，久到那些笔画开始在他眼前扭曲。

“十亿！？”林焰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客厅里产生轻微的回音，“这合理吗？我有这么多钱吗？”

沈容暄平静道：“如果你变卖所有不动产并将所有投资换现，再和top级的娱乐公司签一份五年以上的卖身契，再和院线签一份可能赔上你一辈子的对赌协议，差不多可以做到。”

林焰一阵恍惚：“我、我也太有钱了吧……”

你是完全没把那些前提条件听进耳朵里吧。

说到底，这位只是18岁的少年林焰而已。

沈容暄心情复杂地静默片刻，难得如此耐心，语气也很和善，改成更简单的说辞来解释：“总的来说，你赔不起，你还要养你爸。”

“这也是你逼婚我的证明。”沈容暄面不改色，俨然是记忆里讨人厌的炫富模样，他说，“你当时这样写，都是为了证明你的诚心。”

林焰将信将疑，俊脸皱成一团。

“你继续看。”沈容暄提醒道，“比如第五条。”

第五条，双方应尽力满足彼此在生活、情感及生理上的合理需求，包括但不限于陪伴、照顾、亲密关系等。

（如因工作或其他不可抗力因素暂时无法满足对方需求，需提前说明并获得理解）

甚至还有括号对特殊情况进行了周全的补充。

这看起来也太正式了，唬一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绰绰有余。

生理需求。

是他以为的那个吗？

嗯……应该是的吧……

林焰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口袋里的手机隐隐发起烫来，那些“晚上八点前回家的消息”仿佛从里边钻出，化作滚烫的符咒贴到他脑门上。

沈容暄双手交握目视前方，仿佛耳朵上也长了眼睛似的，淡声指示道：“还有第二十二条。”

林焰咽了口紧张的唾沫，宛如被封印的僵尸，艰难地挪动发僵的眼睛。

《结婚协议》第二十二条：若一方失忆，另一方需履行唤醒义务，包括但不限于同居、亲吻、上床。

“…………”

看起来匪夷所思的结婚协议却具有格外正式的格式，并且考虑到所有可能的意外情况。

最后是落款。

本合同一式两份，甲乙双方各执一份，双方签字盖章后生效。

甲方：林焰

乙方：沈容暄

后附两人的身份证号，手机号，签名，并加盖正式的印章。

签署日期：2023年5月20日

直到这时，沈容暄终于松开交握的双手，指节早已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