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数日后。
北越城,军营外。
一名清秀的小丫鬟频频踮脚朝军营里看。她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袱,鼓胀胀的,像是衣物。
军营前的两个身着盔甲的士兵厉声道:“军营重地,不得张望。”
这个在军营前张望的小丫鬟便是小兰,她听见两名士兵带有斥责的语调,不禁脖子一缩。
小兰看了下手中的包袱,慢慢鼓起勇气上前。
“两位大哥,我是来给聂百夫长送衣服的。”小兰将手中的包袱解开一个口子,主动递给那两个士兵查看,“他上月离府时未带上厚衣。”
两面士兵交换了眼色,其中一人道:“行,你在这等着,我现在就去帮你叫他出来。”
片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自军营里走出。他面色淡然,步履沉稳。紧身甲胄勾勒出他完美的线条。
“喏,这是小姐让我交给你的。”小兰看见七郎从营里出来,没好气地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他。
小兰对于七郎还是心中带气,倒不是七郎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而是她觉得七郎对不住小姐和老爷。只因七郎刚入营不过几个月便认下北越城守城大将军聂荣政做义父。
她家小姐捡他回家,待他极好,还视他为亲弟,结果他转头就给自个儿冠上了旁的姓。怎么不让人气愤?也就小姐还愿意惯着他,要换做是她,早就不想管他了。
“对了,小兰,你帮我告诉姐姐,这个月我就不回府里了。”七郎揽过包袱,轻轻环在肋间,完全不在意小兰对他的态度,“冬日将至,北狄蠢蠢欲动,我得在这里守着。”
小兰闻言,不满道:“往返府里一趟不过一个多时辰。这件袄子还是小姐昨日亲自给你挑的。上面还挂有‘鸿业制衣’四个字呢!”
七郎察觉到小兰言语中的细微异样,遂看向她,问道:“小兰,我记得你不是不识字吗?”
“那是一月之前,现在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能识得些字。”小兰颇为得意地道,“这还是多亏了小姐,她为我们找了个老师。”
七郎皱眉:“什么老师?”
小兰故意说得很详细:“就是季老师啊,他是小姐在街上捡到的书生,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真不愧是读书人。最重要的是,他特别知恩图报,有那么好的才学还答应小姐教我们这些下人,可真是难得。”
七郎咬牙切齿:“街上,捡到的,书生……”
小兰轻哼一声:“不和你多说,我还要赶回去听季老师讲学。”
七郎脸上乌云密布,眸中亦是黑沉沉一片。
良久,他大步流星朝处于军营正中位置的大帐走去,账前值守的两名士兵对他点头致意。未曾通报,他直接掀起帘帐,径直入内。
厚厚的帘帐内隐约传出一道声音。
“义父,我想要半日休沐。望您准许。”
……
午后,凤凌在二院里闲逛。她放眼望去,周遭一片浅黄,里边还夹杂着几抹枯黄。除此以外,再无半点鲜艳颜色。
深秋便是如此,若是到了冬季,只会更为萧瑟。如果在这里也栽上一些如姨娘院里那般能在冬日里绽放的梅花,岂不美哉?
就在她如此这般想着的时候,忽然发觉地上的影子多出了一个。
那个影子比她的影子要高大不少。可府里何时有了这样的人?
她心中一惊,猛地回头。
面前的人背光而立,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是一个很高,很有压迫感的男人。
她的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又一步。她惊疑不定的面容撞进男人浅色的瞳孔里。
就在她不知所措,打算喊人时,眼前的男人竟噗通一声朝她单膝跪下,可怜巴巴地把脸凑到她的腿边。
还蹭了两下?
直至此刻,凤凌才看清楚男人的脸。
他乌发浓稠如墨,以银色发冠束起,剑眉星目,俊美异常,银灰色的双眸如初见时般湿漉漉的。
男人嗓音低沉醇厚,却带着一抹明显的哽咽:“姐姐,是有我一个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把他给带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