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宋大人觉得累的事情?”曾青崖笑了声,“本官还以为宋大人这整天手不释卷地读案宗,是喜欢我们大理寺的活儿呢。”
“大人莫要取笑下官了,下官不过是读着有趣,不自禁多读了几遍。”
“哦?有趣的地方?宋大人何不说来听听。”曾青崖像是起了兴趣,坐直了身子。
宋昭清看了看周围,曾青崖会意叫人都出去,她这才继续开口:“下官这几日遍读平定州近五年的案卷,觉得长治县这地方颇为有趣。”
“何处有趣?”
“平定州下辖三府,每府下辖三县,五年内平均毎地上报大理寺重大案件三十余起。唯独长治县,五年内重大案件不过数十起。”
“这不正说明长治县治安良好吗?”曾青崖喝了口茶,问道:“有何可疑之处。”
“曾大人,您知道的,长治县县令已空任三年,近日才有一个卢豪派去,但父死丁忧,他甚至都没到任上就回头了。”
宋昭清望向曾青崖,不再打哑谜:“曾大人,你我皆心知肚明这代表着什么,下官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曾大人此前给的那些资料,下官都读过了。长治县地处太行山南麓,境内山峦起伏,山匪横行。更重要的是,太行山脉所经之处,矿产资源丰富,长治县亦盛产铁,按理来说这么重要的地方吏部不该让县令空任这么久才是。”
“所以你怀疑……”
宋昭清对上曾青崖的眼神,一字一顿:“我怀疑,长治有人私采铁矿。”
“猜的不错,有理有据。”曾青崖撑着头,笑叹了声,“可是,证据呢?”
证据,当然没有证据,这一切都只是宋昭清的推测罢了,正如曾青崖所说:猜的不错。
但不能作为真相。
宋昭清也泄了气,“下官没有证据。”
“那曾大人呢?曾大人就没有查到什么吗?”宋昭清不信曾青崖知道了长治县的重要性后,会一点准备没有。
她不了解长治、不了解平定州,所以需要花三天通读案卷。曾青崖是大理寺的人,按理说要比宋昭清知道的更多,查的更快才是。
“当然有。”曾青崖挑眉,似乎是没想到宋昭清会问的这样直白,“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范越案今日已经结了,是陛下亲自发话结案的。”
不说他与宋昭清并不熟,就说范越案已结,明日起她宋昭清与大理寺便一点瓜葛也无,他凭什么把查到的线索告诉她。他只是有些欣赏宋昭清,但他曾青崖也不是傻子。
宋昭清被曾青崖问的一梗,她有些想不通,这人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前几日还说一定会查下去,今天就变了口气说案件已结不必再查了。
“曾大人的意思是不想再查下去了?”
“有吗?”曾青崖一脸无辜。
“那为什么您有了新线索却不说?”宋昭清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她并非听不出曾青崖的言外之意,只是不知为何,她对曾青崖有种莫名的信任。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不信曾青崖是同范越一样的无良之辈,哪怕她知道他是内阁首辅的儿子,是朝中最大的曾党一派。
“无论结案与否,范越一案都必须有都察寺协办,下官有权知道案件进度。”
聪明之余,还有些天真。曾青崖对宋昭清的评语添了一句。
平日总一副老成样,骨子里倒还存着年轻人的天真。
“没说不告诉你案件进度,只是宋大人一张嘴便想要走我辛苦查到的线索,总得付出些什么吧?”
奸商。宋昭清决定从此刻起改变对曾青崖的印象,她到底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还不错?
宋昭清装作不知:“下官一介微末小官能为大人做些什么?曾大人想做事,一伸手,自然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他们是他们,哪有我与宋大人合作这般愉快?”
她和曾青崖的情谊什么时候有这么深了?宋昭清嘴角微抽,并没有接他的话。
曾青崖明白点到即止的道理,不再逗宋昭清,起身递给宋昭清一封信,是有关吏部调任新长治县县令的文书。
宋昭清接过文书扫视了一眼,颇有些讶异,“纪文宇是谁?”
曾青崖示意宋昭清继续看,宋昭清翻页,信里还夹着另一张纸,上面写着纪文宇的履历。
三行字写尽纪文宇的境况。
丹阳府人士,贫农出身,太和二十八年同进士。
“为什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