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晨很少生气,近些年能让他的情绪起波澜的事情很少。
以前他也怀疑过,质问过,那些斥责和罪恶是否都只是无稽之谈。但是在黑龙出现后,他明白他的母亲是正确的。
卿女士最常对他说的话是:“你不能。”
“所有人都可以,但是你不可以。”
因为他能做到更多,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什么样的东西能轻而易举夺走他人的能力乃至生命,只有怪物吧。
这层社会身份是他最后的人皮,他可以等待连云逸来撕开他的皮囊,他等待着,怀抱着浓郁且无法诉说的情绪。连云逸会杀了他吗,他的双手会染上他的鲜血吗?他能用鲜血染红连云逸洁白的羽翼吗?他还会...爱他吗?
他如此期待着。
但是其他人,不行。
“你相信命运吗?”干尸问。
这条路有些长,黑黝黝的通道之中,干尸在阴影中,就像是换了个灵魂。
干尸问:“为什么有人要承受苦难,有人却可以幸福美满?”
卿晨没有回答,他没有兴趣回答这种问题。
和牛仔一样,这个幕后之人并不在此处,他就算把被这具干尸倒挂在天花板上也没有一点用。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道理的事那么多,难道都要有解释吗?
但是也或许,都怪他。
“我原先愤怒过,但是随后我发现这是主给我们的考验。”干尸说。
它似乎沉浸在了这种幻想之中,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狂热。
“只有我们这些被选中的人才能得到本源的青睐,而那些被虚假世界蒙蔽的普通人必将被我们统治。”
“总有人想蒙蔽他人,创造一个幸福的幻觉,让蝼蚁自认为生活在一个公平的世界里。他们都错了。”
“我们才是正统,我们才是被选中的人,我们才是本源的宠儿!”
漫长的黑色通道中,逐渐慷慨激昂的声音犹如放入了立体环绕音箱之中,不断的回荡。
即使得不到任何答复,它也情绪激昂,它说:“得不到主的恩赐的人,我们怎么会承认他是主的敌人?”
光点出现在了前方,隧道的尽头终于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干尸说:“我们会替主永绝后患。”
卿晨走入光亮之中,这是一个新的房间,而他身后的干尸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他不带情绪的扫视四周,像是普通的教室,窗外是浓郁的黑色,什么都看不清。门却有许多个,从四面八方通往这里。
来到这里的不止他一个人。阴暗潮湿的环境让烛火颤动,每个人的影子都拉长,若隐若现。
有人大概是吓傻了,惊恐的抱膝蹲着。也有人双腿抖成了筛子,眼神躲闪,看每个人都像是在看要吃了自己的怪物。也有人站姿就像是松柏,眼神锐利如鹰,看着就让人有安全感。
还有人是昏着的,在卿晨走到这个房间后,这个昏过去的男人才悠悠转醒。
他摘掉了自己的鸭舌帽,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睡眼惺忪道:“这是哪?”
“喂,你,该不会是那个明星?”有人忙里追星。
这个小插曲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墨镜男人慢半拍遮住脸,然后说:“哈哈,其实我不是秦赫。”
这和自爆没什么区别,不少年轻的学生克服了恐惧,跑过去要签名要合照。不认识的也过去凑热闹,如果不是没信号,可能朋友圈已经安排上了。
卿晨注意到那个人在他身上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
无用的社交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有一具全新的干尸从前方的门前走出。
“感谢各位骑士自愿为民除害,但是王国只需要一位骑士出征。”
“骑士们需要经历十个关卡,每一个关卡淘汰一人。”干尸说,它的声音像是老掉牙的收音机,“为了为王国挑选最强大的骑士,所以每个关卡——实行末位淘汰制!”
“什么意思?”墨镜男自觉做了出头鸟,询问道,“被淘汰的人会怎么样?”
地面颤动,通往四面八方的门在他们面前关闭。门下落的瞬间,露出了绑在门上的冷兵器。
刀、剑、长枪、斧头...
干尸说:“鲜血染红地面时,通往下一关的门才会打开。”
此话一出,整个室内气氛都变了。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隐隐约约,像是有人在嚎哭。
“这,不就是要人死吗?”有人说。
卿晨睫毛微微颤动,他看着那扇窗,像是想看窗外的世界,那片漆黑,不见归处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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