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次春宵

繁体版 简体版
1001次春宵 > 带着运动系统去修仙 > 第24章 暮雪

第24章 暮雪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她无端想起宁子盈的那句话:“可是娘啊,纸上落下的银发,你又该如何解释呢?”

她在夜色中默了许久,直到困意袭来,她方起身:“回去吧。”

而段泊川在“暮雪”剑中留下的那封信,碎在风中,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内容。

*

段泊川在流云山庄被灭门后的二十几年里,每次练剑,都会想起曾经和宁云一起练剑的时候。

宁云总说想要看看山外面的世界,他却觉得,只要可以和师妹一起在桃花树下练剑,他便十分满足了。

于是他总会回答:“我倒是觉得,这样就很好。”

宁云总是皱眉道:“师兄,你不想看看那江湖是什么样子的吗?”

他继续练着剑,心想:和她一起在桃树下练剑,这就是我想要的江湖。

但不曾想,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腥风血雨的“江湖”,是流云山庄被灭门。

那一晚,段泊川和宁云背靠彼此,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到了山神庙,宁云体力不支昏倒在地,段泊川搭上她的脉,却发现她竟已有身孕。

震惊之余,那群黑衣人的脚步声已经朝这边逼近。

段泊川亦受了重伤,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无力对抗那群人。

于是他悄无声息地到了另一个方向,又在那群人面前,慌慌张张地跑着。

黑衣人看了一眼他来的方向,示意同伙去那边搜,同时卸下段泊川的一条手臂,喝问他是从哪来的。

他忍着骨骼错开的疼痛,佯装恐惧地答道:“回、回大侠,我是流云山庄、厨房的、的杂役。”

然后他被打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他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四肢皆被束着,浑身剧痛无比。

先前的黑衣人用木棍戳了戳他的伤口:“醒啦?”

他闷哼一声,吃力地开口:“这是哪里?”

黑衣人冷笑道:“你不配知道。你到底是谁?当真只是个杂役?”

他缓缓抬眼:“我不知道。先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

……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抬了出去。当时的他,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一些疤痕直至他步入中年仍未消退。

除了皮肉之伤,那些人还对他用毒。

其中一种毒,名叫蚀心。

它能够缓缓侵蚀人的心智,最后神智错乱,记不清自己是谁。

他们告诉他,这药可以帮助他快些想起之前的事。

可他本就一直记得。

能下地走路后,他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名叫遮阳山庄。他成了遮阳山庄的一名杂役,而且从此改名换姓,以杂役段泊川的身份苟活于一隅。

有一天,遮阳山庄的大小姐看到了他,喜笑颜开道:“那个人长得好看!我喜欢他!”

于是他又成了夏侯锦的赘婿。

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别无选择。

几天后,他在婚宴上见到了宁云,宁云面容消瘦,眉眼依旧清丽动人,她静静坐在席上,素衣如雪,在人群中却是那样的鲜明。他在司仪的言语中木然站立,大红婚服遮住他一身未愈的疤痕,曾经握剑的手正牵着另一个女人。

短短半个月,竟已恍若隔世。

依次敬酒时,宁云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他只能在一众江湖豪侠的注视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与姑娘素昧平生,姑娘何出此言?”

心却悄然碎成了千万片,像婚礼上绽放一瞬又飘落地上的烟花。

……

几月后,宁云写信给他,信中说有事相告。

他神色冷淡地看着他的师妹,低声说出那句“不必再见”。

不久,他得知宁云与清龙帮的宁恒成了婚。他淡然屏退下人,在院子里独自练剑。院中树影斑驳,枝繁叶茂,却没有一朵花。

几年间,他蛰伏良久,暗中培养亲信,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遮阳山庄的剑法。终于在一个夜晚,他长剑出鞘,血洗了遮阳山庄。

但奇怪的是,他看着一个个人倒在剑下,心中古井无波。

他本该高兴的啊。

……

后来他一步一步向上攀升,最终成为了凌霄会总舵主。他无数次出鞘,无数次挥剑,他踩着无数人的尸体立于高位,却见底下人卑躬屈膝,他高高在上,像一个立在骸骨之上的墓碑。

他想起二十年前的流云山庄,想起那时和师妹一起练习的照雪剑,想起院子里的桃花树,想起笑意盈盈的师兄师姐。

山庄是朴实美好的,炊烟袅袅,微风习习,温热而恬静,像一个独立于江湖恩怨之外的桃源;剑法是纯粹干净的,每一次挥剑,他想的只是希望此刻成永恒,身边之人永不离去;桃花树是温柔明媚的,很像十几岁的阿云,明媚如风,爱恨分明,却又和春风一样温和坚韧,永远向前;师兄师姐是真诚友好的,他们的笑容一定是发自真心,他们偶尔露出的苦恼和气愤也同样真挚动人,能让他的心为之波动。

而现在,他的心仿佛成了一块老朽的木头,千疮百孔,却再也不能为什么东西而欢快跃动。

蚀心之毒,果然名不虚传。

他呕出一口淤血,心想:这么多年过去,这颗心果然慢慢地死掉了。

又几年过去,蚀心发作更烈,他神志不清,醉生梦死,记不得身边人,更记不清自己。

直到他得到了宁子盈死于赵之闻剑下的消息。

那天他强行运功,压制了蚀心,在院中将照雪剑练了一遍又一遍。

到了傍晚,蚀心渐渐开始发作,恍惚中,他看到身边有个十几岁的少女。

他面容不自觉地抽动不已,但仍用尽全力,拼出一个笑容:“师妹,我这剑,是不是练得很差啊?”

那少女却倏地跪下:“舵主,这是今晚的药。”

他听不清少女说了什么,迷迷糊糊地看着那少女快步离去,忽然痛哭失声。

他形容狼狈,披头散发地掩面痛哭,像一个以哭泣表达所有情绪的婴孩。

哭了许久,他骤然拿起剑,凌乱地挥舞着,直到耗尽气力,跌坐地上。

这回他神色平静。他只是看了看被剑锋割下的灰白头发,又看了看陪伴自己二十几年的剑。

这把剑名为“暮雪”,是十几岁时师父亲手传给他的。当时的他欣喜不已,但并未直接表达,而是将剑法练了一遍又一遍。宁云坐在一旁看着他,扬声道:“师兄,你有个地方错了哦!”

剑锋如旧,青丝却已成雪。

他喃喃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十几岁的宁云偏头看着书,皱了皱眉,“师兄,为什么早上的黑头发,到了晚上就像雪一样白了呢?”

十几岁的他侧眼看着她的脸,见她看向他,慌乱地移开目光:“可能是下雪了吧。雪落到头上,就像是头发变白了一样。”

宁云点了点头:“我觉得有道理,就像那句诗一样,‘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这句话不就是说,雪落到了头发上,就像是头发变白了么?”

他在少女炽热的目光中“嗯”了一声:“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宁云伸出一只手,戳了戳他:“什么就是啊!那句话的意思是,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就已经老了。师兄你真笨!”

段泊川看了看指间的白发,喃喃道:“是啊,时间过得好快,怎么才一转眼,已经这样老了呢。”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