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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临深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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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甘愿被抓,也不想看她活着受辱,尤其她还是个女人,这样说能明白吗?”萧翊耐心道。

陈希青勉强点点头,“他对她有情,就能说明他身份了吗?”

萧翊笑笑说:“你记得他叫那女子什么吗?”

陈希青道:“娅莎?”

萧翊摇头,“他在她名字前,隐藏了一个字,没有说出口。”

陈希青细细一想,的确,赵婴齐昨晚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那女子死前叫了她的名字,而他说出口时,嘴唇翕动不止。

“阿娅莎,”萧翊手指捏起陈希青的脸说,“在百越国,心悦之人唤对方名字前,会加一个‘阿’字,表示心爱之意。”

本是一句平常的解释之语,萧翊却眼中带笑,直直看着陈希青说出,话语瞬间变了味道,气氛暧昧,陈希青忙低了头,说:“那……也只能说明他们是恋侣,也不能看出他是什么百越太子。”

萧翊讪讪一笑,道:“的确看不出来,本王也是猜的。”

陈希青:“……王爷说他是赵婴齐,是在诈他?”

萧翊说:“兵不厌诈,他的眼神已经确认了我的猜测。”

论这类诡诈,陈希青不得不承认萧翊真是深谙此道,很难有人骗得了他,也很难有人不被他骗。

陈希青望了望他,舔舔嘴唇说:“王爷……从未怀疑过太子吗?”

昨夜伤他的袖箭是金羽卫的,那叫娅莎的女子几乎就要将东宫说出,种种迹象,都指向太子。

萧翊如此机警之人,当真对自己哥哥没有半分怀疑吗?太子可是有动机这么做的。

萧翊太得圣宠了,易储的流言在他收复凉州三城后,又死灰复燃,还愈演愈烈,在民间都传开了……太子当真不忌惮?

“从未怀疑。”

萧翊竟是没有想到陈希青会问得如此直接,换作别人,他现在就拔剑了。

他看向陈希青澄澈的眼睛,又说:“倒是你,怀疑太子刺杀皇子,你问这话,很找死,知道吗?”

陈希青肆无忌惮,道:“王爷说过我是找死的人,找死的人问找死的问题,天经地义。再说,王爷要真怪我问了,就不会回答我了。”

“本王惯得你,真是……”萧翊把她按在塌上,狠狠吻下去。

——

车队停在了余江边,众将士席地喝水吃干粮,乎伊带着一帮狄人在湖边起灶煮羊。

仆从们准备酒菜,收拾河边石桌石椅,摆上酒菜。

息风来到马车旁,在车窗外道:“王爷,夫人,是否现在用午膳。”

不知车中人是不是醒了,息风不敢大声。

萧翊翻身起来,穿上白色武袍,陈希青帮他束发,也收拾好自己。

“王爷与他们用饭,我去陪息……公主吧。”陈希青建议道。

萧翊挑眉一笑,道:“也好,她昨晚刚遭刺杀,吓得不轻,你这个皇嫂就多安慰安慰她罢。”

陈希青:“……”

萧翊清清爽爽地下了车,身后跟着息风。

萧翊说:“你刚叫她什么?夫人?”

息风点头,“王爷没给若璃姑娘位份,大家不知道怎么称呼,就叫夫人了。”

姬妾是妾,没封孺人、侧妃这些位份,其实与普通下人无异,只是晚上得侍寝。

“王妃之位她都不稀罕,别的位份,料她也看不上,就这么叫罢。”

萧翊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从这声“夫人”里品出些别样滋味。

老爷,夫人,较之王爷、王妃,更像一对恩爱夫妻。

——

陈希青一进厌翟车就被这满车熏香呛得咳嗽,这是烧了多少月麟香!

一两黄金一两月麟,这熏的,跟不要钱似的。

车上长案上摆了饭菜,一口未动。

车里近身服侍的两个宫婢,一个捧着手炉,给侧卧着的息影拍背顺气,一个捏着手帕,为她拭泪。

“皇嫂……陪陪我。”

息影抬起沉重的眼皮,一副苍白的娇花病容,弄得陈希青我见犹怜。

“你们下去罢。”陈希青遣走宫婢。

息影马上变了个脸,神情冷毅,坐得板正,颇有气势地一抱拳,对陈希青行礼:“夫人,有何吩咐。”

陈希青哭笑不得,真想问问她,是怎么做到在天差地别的两个角色中游刃转换。

“我真的是来陪你的,”陈希青将车幔拉开一些,放进来新鲜空气,“你怎熏这么多香,都不透气了。”

“昨夜杀了人,”息影正经回禀,“身上有血腥味,以免人察觉。”

陈希青脱了鞋,坐到床榻上,息影马上下榻,站好。

“无妨,你放松点,我给你拿个东西。”

陈希青在枕下拿到青玉飞天佩,放进自己衣袖中,又到床榻下的暗搁里翻找,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过来坐下。”

陈希青拉着息影的手,让她坐在自己对面,然后打开木盒,抖出璀璨夺目的锟铻软甲。

“你穿上这个。”

陈希青笑着把软甲放在息影身前。

息影惶恐,抬眸看她,“这是夫人的,我不合适。”

“这是太子送给怀安公主的,现在谁是怀安公主,它就是谁的。”

陈希青握着息影的手,接着说:“我没想到会有人替我嫁去北狄,更没想到路上会遭遇刺杀。你昨晚是替我挡的,若是房里人是我,我应该已经死了。”

息影道:“不会,王爷在,你不会有事。”

陈希青一时哑口,隐隐感觉息风息影这对兄妹,对萧翊都非常崇拜。

“不管怎么说,你是替我遭罪的,这一路上,也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软甲防身,你穿着罢。”陈希青坚持说道。

息影还是不肯,“夫人穿上罢。”

陈希青道:“你不是说你们王爷不会让我有事吗?我现在天天跟他在一起,用不着这软甲了。你武功再强也是女孩子,在男人堆里拼命,力量多少吃亏的,多防着总是好的。”

息影习武多年,从来只有人教她如何用巧劲胜过男人,如何将剑法挥舞出与男人相当的劲道。

还从未有人告诉她,她也是个女孩,即便练得像男人一般强,她仍是个女孩,应该多些保护自身。

“我……”息影突然面颊一红,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突然想起一个人,说,“你们姐妹,都是这样的人。”

“姐妹?”陈希青眼眸微转,说,“你说我与子鸢姐姐吗?你是不是一直在暖玉阁保护她?她走前,还抱了你……”

息影点点头,手覆在那微凉的锟铻宝甲上,“我在她房梁上睡了八年,她经常与我说话,只是我任务在身,不能让人察觉,不曾回应她,只能偶尔吹叶给她听。”

陈希青眼睛亮起来,“她都与你说什么?”

“小时候在岳府的事,她打坏他父亲喜爱的秘色瓷茶具……她最喜欢的茶是顾渚紫笋,茶芽色是淡紫的,像她的名字一样……她想去宣城寻一寻失传的瑞草魁,找制茶师傅学烘茶……她还想要我带她偷跑出去,到陈府找你……”

息影难得说了这么多话,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岳紫嫣向她说的这些细碎小事,仿佛有着某种力量,把她的心一点点拉进一个温暖的世界,那感觉就像现在陈希青送她软甲一样,没有旁的心思,就是单单纯纯地关心她。

“谢谢你陪姐姐,有你在,太好了。”陈希青一想到岳紫嫣就想哭。

息影对流血的硬汉有的是手段,但对流泪的姑娘,一点办法没有。

她想了想,从床侧装金花生、金豆子的盒子里,取了一片金叶子,放在唇下吹了一曲悠扬的小调。

那曲子轻快,旋律简单若童谣,寥寥几个转音上扬,像长风贴地吹起一阵草浪,飞向晴好蔚蓝的苍穹,地上庄稼成熟,孩童奔跑,远方的人终于归乡。

车外息风、顾彦雄、吴曜正陪着萧翊用饭,突然听见这小调,都放下了碗筷,沉默地听着。

他们身后三千神武营兵士,从百夫长到伙头兵,一时间,也都静默了,表情俱是强忍着泪光。

河边吃肉喝酒的北狄人没听见,他们喧闹的声音,简直让神武营众将狠不得现在就踹翻他们的锅,削了他们脑袋。

“真好听,这是什么曲子?”陈希青问。

息影放下金叶子,说:“暖玉阁里听来的,凉州一首童谣改的,若璃……岳小姐说是孩子呼唤去征战的父亲,早日归乡。岳小姐喜欢,常用这调子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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