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至今都清楚地记得那一幕。
中年西装革履的男人昂着下巴,脸色是高高在上的嫌弃,而她家阿瑾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碎发垂下遮住了眉眼的神色,但握紧的拳头,绷紧的清瘦身体无一不在说他在承受着怎样的耻辱。
那时他才十几岁,虽然父母不着调,但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少爷生活。
可这一切一夕之间全变了,傲视全国的家世衰败,父亲跳楼,他被无数狰狞如恶鬼般的人追债,爷爷闻此噩耗,本就不好的身体迅速衰败,又要承受未婚妻家的羞辱。
一个单薄的少年根本不知道他如何熬过那段不堪的日子。
刘姨想到这些,眼眶就不由自主地红了,她粗糙温暖的手抓紧苏雪的小手,哽咽说道:“阿瑾他真的很不容易,刘姨说这些不是在为他辩解,而是想说他之前做的那些事都是有缘由的。”
“他本身是个好孩子,小雪你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他现在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了,一定不会像以往一样对待你,他真的很爱你,刘姨从小看他到大,不会看错的。”
“他不可能爱我,爱一个人没有这样的。”苏雪或许对苏怀瑾的成长有些感慨,很佩服他强大的能力能从那样的逆境中成长成现在这副模样,但对于刘姨说的话是不认可的。
打断刘姨想要再开口的话,苏雪声音清亮且坚定,“别说了刘姨,我和他不可能再有什么,现在就等着他什么时候受不了放我离开。”
“可是你们明明互相爱慕,为什么不可能?”刘姨嗓音有些干哑。
“没有互相爱慕,他不爱我,”说到这,苏雪停顿了下,“以前我或许真的爱他,但现在完全没有了,何况我已经有自己的幸福了。”
想到向毅峰,苏雪眼眸不由流露出些温暖的笑意。
看着她这副模样,刘姨彻底说不出话。
也同时理解了阿瑾为什么突然变得更加排斥异性了,甚至连喜爱的苏雪都碰不得。
女孩清亮澄澈的双眸里虽然有些被困的阴霾,但却一点不缺对新生活的向往。
她好像笃定不久后的她会回到自己平稳幸福的生活中去。
刘姨目光有些异样。
她对阿瑾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他对于喜爱的东西或物品向来偏执,小雪真的能如她所愿离开这里吗?
晚上吃完晚饭齐怀瑾还没回来。
苏雪以为他今天不会回来了,没想到睡觉前嘴巴干渴出来喝水的功夫就见到了他。
他坐在只开了昏黄夜灯的客厅里。
苏雪脚步一顿,随后脚步轻快地朝他走去,同时用惊喜地声音说:“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她挤上沙发,像小孩子一样窝进他怀里,穿着单薄衣服的齐怀瑾身上冒着寒气,让刚从被窝里出来的苏雪打了个寒颤。
她没有表现出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水润的双眸弯起甜甜的弧度,嘟嘴靠近他。
能感受到他身体再次的僵硬。
苏雪心里笑意微深,嘴巴靠近他浅色的薄唇,等着他再次排斥把她丢开。
五厘米、三厘米、两厘米……
距离越来越近,男人的神色也有些压抑的痛苦,放在沙发两侧的双手握拳,太阳穴青筋鼓起。
但即使这样,他也一点没有要躲的意思。
距离近到几毫米,清楚地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气息,也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他却依旧没有动。
苏雪只能亲上去,敷衍地含了几下薄唇,然后就害羞状把小脑袋埋进他宽阔的胸膛使劲摩蹭。
她死死扒着僵直的修长身躯,心里腹诽,让你不干人事,我膈应死你。
嘴里却吐出甜如蜜的话,软绵绵道:“我好想你啊,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和你抱在一起了呢。”
齐怀瑾用此生最大的力气控制着身体排斥的反应,在身体两侧的手抬起,痛苦且坚定地抱住怀里的人,握在她的软腰上。
齐怀瑾是什么人?怎么不知道怀里人的目的,又怎么不知道她在做戏。
他此时的浑身血液沸腾,在疯狂排斥着怀里的人,乱窜的血液虬结的肌肉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像是想把他从里到外撕扯成无数碎片一样。
但他依旧固执地抱着怀里的人儿不愿意放手。
就像心爱且独一无二的玩具,哪怕她脏了,有瑕疵了,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他就不愿放手。
苏雪觉得他疯的更厉害了。
明明感觉到他粗重痛苦的喘息,和看似亲昵抱着她,实则浑身僵硬颤抖的身躯,他却不把她放开。
看着都替他难受。
做戏做全套,抱了许久,苏雪从他怀里出来后,喝了点水润喉,又跟着他进主卧。
躺进床上,等他洗澡出来,又钻进他怀里。
互相排斥的两人,一夜未眠。
苏雪感受着他一夜痛苦的情绪和身体,以及自己疲惫的精神,都不知道折磨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