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她……可能,”她顿了顿,似是又犹豫了片刻,才说,“她可能是私奔。”
“你说什么!”另一女子大惊,忙伸手去捂她的嘴,“不要乱说。”
那女子掰开她的手,解释道:“晚秋,我不是乱说。夫人罚抄,我会替小姐临一部分。是以,小姐的书稿一向都是我在整理,你是知晓的。”
“是,这事我知晓。这又如何呢?”
“小姐失踪之后,我在整理她的手稿之时,竟发现一首小诗,我仔细去看,才发现惊天大事,你猜上面写了什么?”
“什么?”
“上面写着:正月十五,宁安后山。未时三刻,银白为衣。孔雀蓝裳,与君相知。天地为证,执手同驰。”
另一女子瞪大了眼,忙让她声音小些:“春月,这是大事,你千万不能胡说。”
似是意识到什么,她突然起了疑惑:“不对啊,既是这样的手信,应该送出去了才是,怎会还留在房里?”
“这封手信上有三个字写错了,画了横线叉去,我猜……这大概是一封写错了的废信,小姐多半是重新写了一封,这封便不作数了,后来,应该是无意夹在了那些手稿里。”
那女子又回忆起什么,凑近了些:“你记不记得,小姐之前一直念叨着正月十五那日要去看灯市,可真正到了那日,小姐却似将灯市忘得一干二净。”
她若有所思,补充道:“那日小姐晨起之时便有些神情恍惚,说是被梦魇着了,外出之时,也确实外披银白大氅,里着孔雀蓝裙,去的也确实是宁安寺……”
还未说完,已又被另一女子挡了嘴:“还没有定论的话,还是先不要说了,你我都是小姐的人,怎可在背后对小姐妄加揣测?”
那女子似是有点恼了起来:“晚秋,我们小姐是明义侯府的大小姐,这件事有多重大,你不知道吗?”
她说这话时有些急,声音稍稍大了起来,似是意识到此事,她又忙向四周看了看,重新将声音压低下去。
“我也是心中有疑问,才说与你听,你却说我是妄加揣测,难道我还想害小姐不成?”
“不,春月,”另一女子摇头,“我是觉得,小姐不是这样的人,你我日日服侍,小姐对我们这样好,我们还在小姐失踪之后如此猜测小姐,实在是有愧于她。”
“如今最最重要的事,还是要将小姐找到,老爷为了小姐的事,都愁病了身子。”
她转过来继续道:“春月,其实退一万步说,小姐私奔之事即使是真的,你我也该替小姐瞒着。这书信一事,你知我知,万万不可再让第三人知晓了。”
那女子哼了一声:“好,还是你晚秋明事理,我何时说了还要让第三人知晓?”
“春月,这是什么时候了,你别这样。”
那女子依旧是哼了一声:“你为小姐好,我便不为么?”
“好,是我将话说重了,你莫往心里去。”另一女子拉起那女子的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夫人还等着今日的料子,若是回去晚了,只怕又要领罚。”
那两位女子快步走了。
躲在墙角后的混混儿阿三踩住一块石子,在墙垣的阴影里窃笑起来——得了这个消息,还能去官府作证领赏,这可比调戏女子来得划算多了。
“把你的赏都给本官交出来。”杜明拍下惊堂木,大声道。
“大人,大人饶命啊。”阿三受了审,如今屈膝跪在地上,囚服渗血,有些吃力,“大人,不是我不交出来啊,实在是……这……这银子我都花了……”
“大胆!”杜明指着他,屁股在椅上落座,却又立即弹了起来。
此时一激动,忘了自己受过刑杖之事了,下半身火辣辣的疼,一腔怒火便移到了阿三身上。
“还不还得上,你都等着受刑吧,把他给本官拖下去。”
“是。”左右上前架住阿三胳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阿三挣扎着,声音渐渐小了。
杜明一甩袖子,绕到屏风后面去了。
他理了理衣袍,恭恭敬敬地请示:“殿下,接下来是否直接传那两位丫鬟?”
“还不快去?”声音隐了怒意。
“是。”
杜明连忙退了出去。凉风从厅堂穿过,向他身前袭来,他打了个寒颤,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自觉这回办得不错,完全按照昌王殿下的吩咐办事,不敢自作主张,犯人也审得很快。
没想到昌王殿下好像十分生气。
也不知到底怎样才能让这位王爷满意,杜明叹了口气,心中暗自佩服起卫泽——也是个奇人。
——真是个奇人。
江临渊想,手中的笔快要捏碎了。
好一个沈昭。
——若这则手信是真的,那忙活了半天,还是他坏了沈昭的好事不成?
与君相知,这个“君”,不会是沈昭那个画中的友人吧?
所以,他不仅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多余之人,还要在“鸳鸯”之间当信使,被人差遣着送信去?
他将羊毫笔投入玉笔筒,冷着脸道:“把那幅画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