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出声。”慕淮景用炽热的胸膛覆住他的,砰砰心跳在紧张中交织,“是我哥。”
李闻玉立马不再动了。
“哎,淮城,你不会真想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过一辈子吧?你爸妈能同意吗?”说这句话的人李闻玉还记得,就是慕淮城今晚带他见的那些朋友里的其中一个,语气吊儿郎当的。
慕淮城听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我需要他们的同意干什么?我又不娶男人。”
“什么?”朋友惊讶了一下,“我以为你看着这么喜欢那个医生,肯定要娶他呢,你们搞基的不都这样吗?去国外领个证什么的。”
慕淮城嗤笑道:“我娶他?我娶他一个男人能得到什么?他又生不出孩子来。要是我不能给慕家传宗接代,你以为那帮老不死的家伙能愿意把慕家的资产交到我手里?”
“那你今晚大张旗鼓的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哄他开心呗,这两天总跟我闹脾气,我要不这样做,他就不肯回家。”
“哟,脾气这么大?”
“这些年被我惯坏了。”
慕淮城似乎点了根烟,顺手给朋友也递了一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谢家那边已经商量好了,年前就办订婚宴。”
“这么着急?”
朋友道:“孩子藏不住了?”
“嗯。”
说起这个,慕淮城也很厌烦似的,“那女人骗我吃了避孕药,其实根本没吃,都三个月了才去我妈那儿先斩后奏,我他妈居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要是年前不办,年后显怀了就不好看了,谢家不依不饶的,只能赶紧办了。”
“我滴乖,那谢大小姐也是执着,从小就爱追着你跑,这回终于是把你办了,这个叫什么来着?奉子成婚?太有意思了。”朋友一边吃瓜一边偷着乐,“对了,不过,你那医生知道吗?看他也是个倔的,能跟你过下去?”
慕淮城不甚在意地说:“不知道,现在也不是让他知道的时候,就算知道了,我也有办法把他哄住。我们都在一起快十年了,从高中就认识,他离家出走也就是闹闹,不会舍得跟我真的分手的,毕竟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惯着他对他好?更何况,我结婚生子也只是为了堵住家里人的嘴,又不是不跟他在一起了。”
“牛逼牛逼,那谢大小姐能愿意?”
慕淮城皱了皱眉,冷漠道:“不愿意她还能做什么?我给了她一个孩子,还给了她慕太太的明媒正娶的名分,她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栓住我,得到这些也该知足了吧。”
朋友叹为观止,摇头感叹:“还得是你慕大公子会玩儿啊,明面上一个慕太太,不上台面的背地里还有一个慕太太,男女通吃啊,佩服佩服,啧啧……”后来说的什么,李闻玉已经听不清楚了,脑子里一团乱麻,眼前都是黑的。
李闻玉茫然又困惑地抬起眼,怀疑自己是在梦中,不然他怎么会在厕所的一个隔间里面听到这些他绝想不到的话?可就算是在梦中,慕淮城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一字一句被打碎成零散混乱的片段,终于慢慢地拼凑起一个认知来,那锥心刺骨的痛感很迟钝地进入他的大脑、骨骼以及四肢百骸。
李闻玉的眸光渐渐聚焦,从指尖开始发起剧烈的抖来,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像被逼到了困境孤注一掷的小兽,连牙关都在抖。
是愤怒的,还是悲伤的,李闻玉已经分不清了。此刻他只想撞碎背后这扇门,冲出隔间把慕淮城……对啊,他能拿慕淮城怎么样呢?
慕淮城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他只在乎他自己。
慕淮景察觉李闻玉抖得厉害,死死地箍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发出任何的动静来,凑在了李闻玉耳边很轻很轻地说:“不要为混蛋生气难过,也不要为伤害自己的人掉眼泪,好吗?我在这里陪着你,我会陪着你的。”
李闻玉哮喘似的大口呼吸着,慕淮景不再把他压在门板上了,而是握着后颈将他按进了自己怀里,李闻玉的口鼻埋在慕淮景的肩膀上就发不出哭声来,隔间里边陡然变得很安静。
慕淮景在这时候像个会发光的小天使,也不多说话,只是无比温柔地伸手在李闻玉背上轻抚着,用最简单也最不逾矩的方式拥抱他。
嗅着慕淮景身上掺杂了些许酒气但依旧很清疏明朗的淡香,李闻玉如同坐过山车到达了最高峰的情绪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隔间外是十年恋爱长跑的慕淮城,隔间内是刚认识了不过半月的慕淮景,李闻玉却选择在慕淮景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李闻玉很清晰地感觉到,在他心里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碎裂了,从此成了不值钱的废品。
那是他以为的,慕淮城有过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