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鸽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四只又长又直的小腿踩着皮鞋迈了进来。
她有点疑惑。但伤势太重,只得先费劲力气动了动手指,翻动手边的一小块石子,发出了点微小的声响。
很快,一只膝盖在她身边蹲下来。
夜莺习惯性地让西裤和地面保持一寸距离以免弄脏衣服,同时伸手翻了一下白鸽的眼皮,确认她还活着后,又低头扫了一圈她身上血肉模糊、难以分辨的无数伤口。
“五芒星的人都死了,你居然活了下来。”他平淡地打量着白鸽,说,“体格一般,身手一般,武力一般……那只能说明畸变体对你相对熟悉,下手更轻,你是火种基地的一员。但你独自一人在大厅,要么是被抛弃了,要么只是中了埋伏。在后一种情况下,你对代理人还有用。”
“嗯,我个人倾向于后一种。”他自顾自地下完了所有判断,很快向张林伸出手,接过简易医药箱,开始给白鸽处理伤情。
“为什么是后一种啊?”张林边拍摄现场情况边探过头来问了一句。
“老大说过比起费劲赶走一个没用的废物,直接杀了会比较方便。”夜莺自然而然地答道,“她很少留下不该留下的活口。”
“你们平时也会杀人吗?”张林喊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拿枪是用来装帅的呢?”
“……”
夜莺没再搭理他,等把白鸽安置好后,他就先独身推开长廊的门,往地下去了——尽管他挺后悔这个决定的……
因为他刚走到距离生物实验室十米远的距离,就险些被一颗子弹射穿了脑袋。
“……”
“…………”
赫洛愕然垂下枪,张大嘴巴盯着她这位应该呆在CC总部处理工作的亲爱的副手,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居然翘班了?!”
“很震惊吗。”夜莺面无表情,“老大。”
她身后的雀斑不解地挑挑眉,显然不明白这为什么是她的第一反应。
“处理代理人潜在的政治绯闻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没等赫洛再出声,夜莺掏出一包湿纸巾拆开,递来,指了指代理人衣服袖口上的血迹,叹了一口气提醒道,“BOSS,这件衣服很难洗。”
“多亏了你,这不就把东西带来了吗。”她笑着把枪重新扣进腰间,接过那包用来处理特殊布料上血迹的纸巾,低头先把最显眼的部分擦了擦,“谁让你过来的?”
“您一会儿就知道了。”
“你这么说,我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您的预感是正确的。”夜莺压下眼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八卦目光。
“哦,”赫洛想了又想,还是诚恳而抱歉地说,“不管怎样,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会跟你那本工作日志合葬,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居然有超出年终收尾工作的地位……这真是太荣幸了!”
“您还有三十九份文件没有签字,最迟请在明天凌晨三点前签完。”夜莺推了推眼镜,举着枪靠近,刚瞄准躺在赫洛身后气息奄奄的乌鸦,稍微欣慰了一些,“太好了,我很高兴我们还能比预期提前至少一个小时回去上班——如果顺道需要送您去一趟审委会的话我现在就安排。您没有受伤吧?”
“当然没有——”
“太好了。”夜莺从兜里甩出一副手铐,蹲下身想给乌鸦铐上,但动作做到一半就停了,“……他的手呢?”
地板上,男人的整条左臂都已经断了,肩部露出一个可怖的汩汩血口。
“无理由袭击贵族是会被判刑的吧。”夜莺回头和赫洛确认。
“命不是还在吗。”赫洛在他背后飞快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夜莺和玫瑰好歹跟了赫洛这么多年,倒是对她偶尔小搞破坏的行为习以为常,因此没有多嘴,当下利落地给乌鸦做了止血,省得这个重要的人质命丧当场。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还得拿这个人当筹码,只要他人活着,就能免掉一大堆麻烦。
“ZHANG助理在楼上收集证据,届时审委会会拿去质询卡文迪许。”夜莺起身汇报道,“他们预计会达成庭前和解,交出一些替罪羊。作为代价,对CivCore的指控不会再有后文了。”
“证据?”赫洛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五芒星来过基地的证据?就这个?”
“不止。”夜莺指了指这间实验室,目光顺带从角落里一直抱胸望着他们的雀斑身上掠过,“还有卡文迪许参与赞助了非法科研实验的资金链证据。”
“……这是怎么查到的?”赫洛有了点兴趣,要知道就连东部警署经侦都查不到底,莉莉丝那边的资金证据无法证实与卡文迪许有关,基本是无效的。
夜莺淡淡地冲她比了一个大拇指:“西门·布莱克先生的功劳。”
三人齐齐将目光投向躺在血泊之中的Crow.C。只见这条卡文迪许的看家狗艰难地咧起嘴角,骂了一句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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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赫洛失联的次日凌晨五点五十三分,海文终于收到了对方的来电——其语调之诚恳、态度之卑微、言辞之优美无一不令人全身上下疯狂起鸡皮疙瘩,她大骂一声差点把电话当场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