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带人来到出口,临走前,这两个狐面男还依照命令分别拔了身上一撮毛递给纸人云离。
藤苍控制小纸人收下其中一撮比较油亮柔顺的,另一撮则放在手心里一吹,落地时,砰地变成新的云离。
“十声之后,带他去目的地。”
他打了个响指,只见那两个狐面男真就开始倒数,他趁机开门离开。
数到一时,狐面男们浑身一颤,回过神来,迷茫两息,看对面的人族少年仍在优哉游哉,重新架着人去关押。
至于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少年又为什么没有趁机逃跑,他们想不到,也想不通,他们的智力只够进行基本生活以及跟随指令行事。
看来表魔界多的是这种低等魔族。藤苍心道。
倏忽,他感到肩膀一重,侧头查看,一股香味迎面而来。
先前云离上床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但那时他更多心思落在睡觉位置上,便没太过留心。
香气清淡,有点像栀子又有点像苍兰的气味,又或许是还混杂了旁的什么,清新之中还有少许甜香,中和身上因常年与药材打交道而沾染至深的苦味。
云离的睡姿十分平稳,许是总与福娃一道睡,身子会习惯性回缩点距离,以防在翻身或移动时伤到身边人。
藤苍恍然忆起,由于房间摆设不同,两人的床位是截然相反的。
睡前进行交换过后,反而是让云离回到往日睡惯的方位,哪怕身旁有墙遮挡,忙碌一天的他在过度集中精力之后,反而会不由自主地认定这是自己的床,继而放心大胆地睡去。
想到这里,藤苍抬起左手,轻轻在他头上拍了两下,断断续续哼起一首陌生语言的歌谣。
这首歌谣在忆起母亲之后,时常会在耳边盘旋,他听不懂其中唱的是什么,只觉得曲调轻柔缓和,像是摇篮曲。
在这微弱的摇篮曲声中,云离无意识蹙起的眉头渐渐摊平,呼吸更为轻稳,嘴角微扬,好似沉浸在新的美梦之中。
哼唱结束,藤苍重新聚拢心神,专心操控纸人云离。
他们进入的这座城,无论是周遭房屋高楼,还是街边店铺小摊,都与人界极度相似。
只不过,人界的街上不会出现这样多的兽头人,同样的,他们亦不会使用非宝石一类的石头进行交易。
但在表魔界,以黑白红三色晶石作为交易时使用的货币。
无论商人来自何处,赚到的钱无法换成其来处的货币,也带不出去。说得难听点,便是赚了多少钱,都只能在表魔界花。
然即便是这样霸道的规则,却还是吸引了不少种族前来,尤其是那些弱势妖族,因为只有在这里,它们才不会遭到猎捕和杀害。
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人族世界见不到的许多种族,在表魔界都有机会一览。
只不过,藤苍不是云离,没这样多的好奇心,他更在意瘦猴子队长提过的梨丘老母。
于是,他根据那两个狐面守卫的记忆,前往表魔界最为出名的那间酒馆。
离酒馆还有二十余步时,浓重的甜酒香混着同样浓烈的骚臭味飘来。
藤苍对此没太多感触,纸人云离毕竟是个纸人,没有五感,同样没什么表现。
幸好云离睡着了,不然指不定要怎么难受。藤苍心道。
他很快收起心绪,指引纸人云离过去。
果不其然,这酒馆里光顾的几乎都是狐狸,大的小的,高矮胖瘦,全的残的,应有尽有。
连着老板和伙计也都是狐狸。
那伙计闻到熟悉的气息,忙迎上来招呼,他口里念着的名字并非藤苍,想来当是那撮狐狸毛的主人。
低等魔族向来如此,哪怕是能口吐人言、直立行走,还是会保留动物时期的行为习惯。
以气息分辨同伴,便是其中之一。
小纸人身上只有两滴血,加之藤苍和云离本就只是在远程控制,在距离的限制下,这纸人上头的气息就变得更淡,能被那撮毛上的狐狸味遮盖。
小伙计上了狐面守卫常饮的甜果酒,并一小碟鸡肉干。
这鸡肉干从大小来看,用鸡肉块更恰当,口感是干干脆脆的,个头约摸人的一节指节,带着点咸味和熏烤木香。
化形后的小纸人能吃也能喝,只不过味道全给藤苍一个人尝了去。
酒一如其名,很甜,这甜来自果子本身。果子在表魔界里不算罕见,种在山上,一年两熟,尤受狐族喜爱。
藤苍不由得多喝了两杯,反正这撮毛的主人看上去也像是个酒徒。
又一杯后,边上谈天说地的客人换上新话题,聊起即将到来的梨丘老母寿辰。
藤苍听到关键词,留神细听。这酒馆里同有像他一样的新客,支着耳朵探听半晌,忍不住问起这梨丘老母是何人。
他一问,倒省了藤苍控制他狐的工夫。
那侃侃而谈的老狐汉用毛茸茸的大爪子敲敲桌子,带上几分醉意道:“在表魔界生活,居然不知道梨丘老母?她可是我们尊上的亲奶奶。”
话音刚落,藤苍忽觉头疼,一时不知是醉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头疼持续时间不长,但整个人有点晕乎乎,那老狐汉后头说了什么,他也没太留神听,只隐约听到里魔界、魔尊这几个字眼。
待心神稳定,藤苍站起身出去,先前那迎客的伙计上前讨酒钱,很快被另个老伙计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