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是你蠢!”孩子们正在玩老鹰捉小鸡,充当老鹰的孩子首先发现了男人,手一伸,惊喜的大叫。
“你怕不是哄我们,抓不住人了,想耍赖?”
“哪儿哪儿,李老二?”
“你蠢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母鸡妈妈和小鸡们七嘴八舌,左右寻找李老二口中的男人。倒是最后的一只小鸡顺着李老二指得方向望去,看见了步履艰难的男人,大叫:
“在后面!你蠢在后面!”
“啊,你蠢!”“你蠢,你蠢,哈哈哈,你蠢。”孩子们嘻嘻哈哈一窝蜂向男人围了过去。
“嘿,孩子们。”男人摇了摇手里本来打算装茶叶的塑料袋,笑着走了过去。
不知是谁起的头,孩子们拍手围着男人转,边转边唱:
“你蠢,你蠢,是个闷墩儿。秋瓣儿,秋瓣儿,哈儿叫花子……”
“你蠢,你蠢,是个闷墩儿。秋瓣儿,秋瓣儿,哈儿叫花子……”
………
这样的童谣男人已经听过很多次,所以不奇怪,也像没听出孩子们嘴里的骂词,只觉得欢喜,笑着搂着孩子们。
听着孩子们的欢笑,因为摘得茶叶太少的郁闷心情也变得高兴起来,他用右手拍了拍旁边小孩的脑袋,顺便还想揉两把。当然那小孩及时躲开了,还嫌弃地拍了拍头发,像是头发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男人像是没注意,抿嘴笑着,眼睛弯弯,脸上的露水早已经被风吹干。
他想,他确实喜欢热闹。
也许,根本没人来找他,那只是李叔逗他罢了。
毕竟,有谁会找他呢,男人想不到。
太阳当空,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中午了。孩子们陆陆续续的被家长喊回家,极个别孩子的家长还拿着竹条,凶神毕露赶着自家孩子,边走边教育说:
“走快点,谁叫你跟他一起的,皮痒了是吧!他没出息,你也想没出息吗啊!?……”
估计回家就要吃一顿竹笋炒肉。男人撇嘴心想。
他目送孩子们全部离开,站起身,拍了拍大衣上的石头灰,拿起竹篓,这才准备回家。
村里四处飘扬着饭菜的香味,门里的饭桌上,孩子们夹着菜急往嘴里送,脸都埋进了饭碗里。大人们说着家长里短,今天又摘了多少茶叶,还不时帮小孩儿拿掉脸上的饭粒子。
男人努力吸了吸风里弥散的饭菜香,看见门内的情景,抓紧了竹篓,眼里落寞一瞬,随后又聚起一点光。
因为他想到,他也有家呢,虽然很小,但那是他的家,属于他一个人的家。
快到了,芭蕉树下的小屋静静立在翠绿的竹林旁,那就是自己的家,男人的步伐更加轻快。
不对——!
自己的被子怎么会在铁丝上,早上出门的时候,被子明明还好好的放在床上啊!
又想到刚刚李大牛的话,难不成真是来找他的?
男人这时管不上其他,先是疾步,随后小跑了起来。他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他家门前的长板凳上,低着头,似乎在小憩。
面对陌生人突然的闯入,男人的心情显然坏到了极点,他站在自己的被子旁边,弯着腰,双手杵在膝盖上,揣着粗气,又一副捍卫屋子的样子,冲季予吼道:
“你是谁?怎么这么没礼貌,乱动别人家里的东西!”男人说着就要上前赶人走。
季予在男人开口的那一瞬间抬起头,眼睛里涌起惊喜、委屈和各种男人看不懂的东西,似乎还带了点水雾,像是要哭了。
男人本来还未说出口的斥责,触及季予雾蒙蒙的双眼又吞了回来,缓慢伸直了腰无措道:
“诶,你别哭啊,我还……”
话没说完,男人被一把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紧紧的拥抱,对面的心似乎要跳出胸膛,紧贴着男人连带着男人的胸膛也震动起来。
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耳边都是男人的心跳声和浅浅的呼吸声,缠绕拉扯着他的耳朵微微有些热意。
半会儿,男人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却被脑后的大手包裹着又摁回了对面的怀里,呼吸间都是淡淡的烟草味和柑橘香水味,苦涩回甘。
只听那人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颈,凑在他耳边说道:
“李春生,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