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南不以为意:“怎么可能。”
林一道:“你先听我说完。”
谢承南便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吃醋了。但是真的没有必要,我确实是有点心疼段文谨。虽然还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经历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谢承南冷哼一声。
“也许可以理解为是一点点同病相怜下的惺惺相惜吧。但是,分明是我们的关系更近一些。不,不止一些。我与他相交,只是为查明线索,这一点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就算真的从这个过程中与他结识为友,也不会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产生影响,长相往来自然还和从前一样。”
林一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何必为了这么丁点外人间的小事,伤了咱们的情分?”
她的这一段剖白,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听得人反胃,只有最后那一句中的‘外人’和‘情分’,还可稍稍算作动听。好歹这人还能分得清里外人,谢承南决定不与她计较了。
距离岳明彰允诺给风正闲的三日之期,很快便到了。这三日内,风正闲霸占着谢承南的书房,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又没人管束,纵使谢府的家具布置破败老旧些,竟也些舍不得走了。
岳府正亲自来接人的时候,风正闲眼巴巴地瞅着谢承南,似乎只要他开口挽留一句,自己就能在这里长住不走一样。
谢承南当然是选择赤裸裸地无视了。
“人我就带回去了。”岳明彰转身之际,见仇清也似乎欲言又止,于是主动向她说道:“我知道仇小姐还有些疑虑,但是既已抓到凶手,没有搁置不管的道理。”他压低了声音,复又说道:“上头有人施压,我已尽力拖延,但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刘员外会怎样?”林一问。
“故意杀人,谋害妻子、孕妇,按照大安律令,当斩。”
“……”
岳明彰深深看她一眼:“如果不甘心仍想做些什么,还请尽快。这几日多有叨扰,不必送了。”
林一不知道施压的是谁,想不出也猜不到,她只知道,这个案子,连岳明彰都妥协不再查了。
没有人关心真相究竟如何。
就算刘员外真的无心杀害刘三夫人,但他杀死春蝉,意图打掉腹中孩子,却是事实。判他问斩,也是应得的。
况且,这件事是否还有其他推手,仍未可知。而目前来看,与此事有关联的,便只有一个令人心疼的段文谨。
林一一时间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查下去。
她下意识如寻求帮助一般地看向谢承南,却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
“你在犹豫。”
林一深深换了口气,“是,我犹豫了。我……不知道该不该查下去。”
“这个简单,心和腿都在你那里,想查就查,不想查就不查呗。”
林一苦笑道:“可是如果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的心呢?想或不想,我居然自己都不知道。”
谢承南略一沉吟,复又问道:“那么依你之见,这件事,如何才算最好的解法?”
“也许最好的解法,莫过于就此放过吧,放过自己,也放过这件事,可是……”
“所谓最好的解法,往往是最合适的选择,但是,又往往——明知道正确做法之后的‘可是’,才是你真正想做的。你觉得,我说得可对。”谢承南循循善诱道。
林一又狠狠吸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我知道也许这件事就该到此为止,但是我不甘心,我想查下去。明明知道有不合理的地方,为什么要视而不见?我——”
谢承南将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收声,林一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谢府门口,街上过往行人来来往往,而她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
“那便去查,不必纠结。左右有我同你一起。”谢承南说。
林一觉得眼眶有些热热的,不是因为委屈、难过,而是闷在她胸口的那股气,忽然间就找到了出口——此时此刻真的有人明白她、理解她,且愿意说出,‘我同你一起’。
林一吸了吸鼻子,克制住了没让眼泪落下来。只是指尖犹自微微发颤,她用力攥了攥,终于有勇气直视谢承南,“谢谢你。这话我记下了,日后可不要反悔。”她脸上终于又重新扬起笑来。
谢承南莞尔:“我为何要反悔?”
时间不等人,岳明彰早晨接风正闲走的时候,才给林一提醒过,当天便被大理寺催促着给刘三夫人一事结案,判定刘员外秋后问斩。
本来是刘老太太因为无端损失了儿媳和孙儿,才叫刘管家去报案,结果竟然牵扯出了刘员外,这下连亲生儿子也保不住了,如此弄巧成拙鸡飞蛋打,经此灾祸,刘老太太终是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