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是谢承南第二次问为什么。
林一被他问蒙了,“什么为什么……”
“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有所怀疑,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吗?”她和整个医舍已经被证实无罪,那么刘府之案,真相究竟如何,与她有什么干系呢。
这后面的话,谢承南没有说出口,若真的说了,她怕是会失望。
“那不然呢?” 林一理所当然地反问。
果然,她还是没有听懂。
谢承南终于也转过身,和她面对面。黑暗中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随着眨眼的动作明明灭灭,像天上耀眼的星。
除了那对眼睛,谢承南再看不清其他,但他还是盯着林一的脸,像是想要看穿什么,最终他说道:“你和仇清也真的很不一样。”
那双眼睛似是怔住了,许久没有眨动。
“为什么这样说?”
连嗓音都带着细微的颤抖,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意识到。
谢承南没有拆穿她自成亲以来的种种不‘仇清也’的地方,便连那不相同的笔迹,都没有问。
那么怪力乱神的事情,怎么可能真实存在呢?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又或者,他在等她自己坦白。
总之,他不想将人逼的太紧。
谢承南久久不言,林一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
‘你和仇清也真的很不一样’,这几个字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突然乍现,将林一里里外外劈得个措手不及。
片刻后才渐渐回魂。被他发现了,该如何解释?他是怎么发现的?
林一没想着刻意遮掩仇清也的改变,起初还稍有顾虑,但在这个世界中越来越熟悉后,她渐渐习惯了。习惯了就会卸下心防。
“我……”
谢承南静静等了一会,也没等来‘我’后面的话。
于是他用被子蒙住下巴,声音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的,“睡吧。”
……
第二日一早,两人默契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林一没有再提查案的事,谢承南也没有追问她未说出口的解释。
回谢府之前,林一特意去找了薛姨娘。
无论原主仇清也如何,她的家人很好,林一不能让仇府覆灭,为此,她要把一切可能导致仇府衰亡的苗头都熄灭在未发生之时。而薛姨娘就是最大的变数。
薛姨娘见到她还是会难以克制地绷紧情绪,习惯性地扬起那张虚假的笑脸。
林一却坦然相对,将话彻底说开了:“从前是我不懂事,出去闯荡一番才知道父母不易,才知道姨娘辛苦,从前受了我不少的气。我给姨娘道歉。”
薛姨娘错愕地看着仇清也弯下腰,朝她深深地拜下去。惊得她不知手脚该放在何处。
“大小姐,这是做什么……使不得啊!”
“您受得起这一拜,不必推脱。”林一直起腰,冲她笑了一下,而后更加郑重地说道:“从前种种皆是我不对,不求能得您原谅,但我们是终归是一家人,玉麟是我弟弟,我也是希望他好的。”
“父亲母亲当然也是如此。”
“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望姨娘记得,您和玉麟是仇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薛姨娘涂抹得殷红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林一倒觉得这是关系好转的迹象。
她从未指望仅凭这几次示好,就能将过去十余年仇清也对他们母子的欺压一笔勾销。
薛姨娘没有答应,却也没有作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没有虚假的平和,只有无措的真实,这便很好了。
扭转结局这样重大的事,她得徐徐图之。
仇百济原本打算安排辆马车送他们回谢府。
谢承南拒绝了,“我已让苍邪一早在府外候着,刘府一案已了,不会再起风波,请您放心。”
仇百济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但眼神却已很不一样。如今看他,终于有了点老丈人看女婿的满意感。
谢承南牵着林一走在前面,身后跟着雪芽,指挥着家丁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上马车。
都是些从清桂别院带出来的,仇清也用惯的东西。
林一说了几句,雪芽不听,执意要带,便也由她去了。
仇府门口,苍邪果真驾着马车侯在那,林一眼尖地发现,这与昨日的不是同一乘,虽样子相近,做工却精致不少。
雪芽似乎有意给两人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将东西安放妥当后便出去坐在了苍邪旁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车轮滚滚压过青石路面。
车内无人言语。
眼看着距离谢府的路程越来越短,谢承南冷不防开口问道:“你想怎么查?”
林一意外道:“你同意了?”
谢承南摇摇头,“你想做什么,本就不需要我的同意。
“索性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你一道查查,解闷。”
他又回归到先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只是这次,林一却没觉着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