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对太子殿下说的话是真心的吗?”林一手执书卷疾步而行,雪芽缀在她身后两步之远。
雪芽本就爱缠着她,自从上次在医馆门口摔了之后,更是贴身伺候到了连如厕都要寸步不离的程度。
“自然。 ”
“那为什么不告诉姑爷?他若是知道你对太子殿下死心了,肯定很高兴呀。 ”
谢承南会高兴?不把她叉出去就不错了。林一眉眼淡淡: “他以后会知道的。 ”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将那天发生之事告诉谢承南,本是合作关系,就该坦诚相待,况且她相信,就算她不说,只要谢承南想查,轻而易举便能查到。
只是她还记得,谢承南之所以能同意这门亲事,只是为了能够与仇清也联手给太子找不痛快。
他们本无交集,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仇视太子。一个爱而不得因爱生恨,一个不明缘由理所当然——林一将此解释为实力炮灰男配与男主之间正常的互看不顺眼,也就是神仙打架。
如果让谢承南知道自己对太子并无非分之想,反而很乐意促成他和战娴成人之美。那么,她想要报复太子的说法就站不住脚了。而她与谢承南现在才刚刚缓和的联盟关系,会不再稳定。
她还需要这个侯府少夫人的身份来挡住仇清也的爱慕者和男女主的忌惮,暂时便不能与谢承南解绑。
林一将那本还未读完的《金匮要略》塞进包裹,十指引着两角穿绕,打了一个结。
雪芽在她身后踮脚张望:“小姐,咱这是要去哪?”
“去拜师。”林一顿了顿,“我自己去,今天不用跟着我。 ”
“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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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正盛之时,林一独自一人去了坊外的杏林苑。
与那个自封神医的崔姓大夫不同,杏林苑中所居之人清苦非常,实打实的医术过硬,却从来不以医者自居,只自号是名略通医术的闲散乡客。
原书当中,战娴流放那几年伤了底子,便是杏林苑中的名医所救,得以彻底根治。不过眼下,距离战娴寻至此处还有好几个剧情点。
那是一间位于明州城内极偏僻处的简陋小院,叫做杏林苑,大概只是因为院中那一棵歪了脖子的杏树。
院子几十丈见宽,除却那棵歪脖杏树,便只余一间年久失修的小屋,其破败程度与永安侯府的后院有得一拼。
小屋的门窗应是后补的,竹子材质的门窗与石砖墙体极不搭调。虽然屋子又小又破,物品却摆放得齐整,院内溢满了药草气,屋外围着不少看起来同样贫苦的病人。
明州是安国的都城,却不曾想,天子脚下,仍有如此多贫困之人。他们付不起城内知名医馆的诊费,平日里小病小灾熬熬便过去了,熬不过去的,就来到这杏林苑,找那里面的闲散人,开几副药吃。
院内人头攒动,林一无意打扰,只想等杏林主人不忙时,与他商量几句。
在那云集的患者中,一名已显苍老的妇人挤进人群,怀中还搂抱着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孩童。“大夫──大夫,先给我儿看看!”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急切,呼吸粗重不堪,“快来看看,这是怎么了啊!”
妇人满面的急促慌张,声音已带哭腔,众人纷纷自发地为她让开一条路。
杏林苑中的闲散医者,王春生闻声走出药庐,只扫过一眼便大惊失色:“快把人带进来!其他人都回去,今日不接诊了!”
林一站在近旁,没漏看那男孩额头和手背上露出的那一片密密麻麻的红斑。
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跟在医者身后,听见他这句话利落地帮忙分散众人。王春生则接过妇人怀中的孩童,将他安顿在看诊的病榻上。
“砰!”药庐的门在还徘徊未去的人面前关上,落锁。
事发太过突然,不少人不明所以。
“王大夫怎么了这是,说好的出诊到未时,怎么能出尔反尔?”一个身着破布补丁长衫的瘦弱男子从人群中挤出,站在门前张望。
“应该是那孩子病重,王大夫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那怎么行?我这眼痛之症已经持续半月了,如今痛痒难忍,连字都看不清,可不能再拖了。”说着,这男子三两步并上,抬手就要去拍门。
却被一个小孩揪住了衣摆。“叔叔,娘亲说,医生看诊的时候不能被打扰。”
拽住他衣角的女孩瞧着瘦小,看上去比那生了急症的男孩还要小上几岁,也不知得的什么病。世人皆有千般苦,穷人更有万事难,男子重重叹了一声,最终还是拂袖离去了。
杏林苑看诊不收诊费,只收些最基本的草药钱,还都是成本价,本就是贴钱行医,前来看诊的人大多有自知之明,既然已经拾人牙慧,受人照顾,便不好再提些过分的要求。谁都有急事,大多可以体谅,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所顾忌。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拄着竹木拐杖,一步一拐地走到竹门前,“咚咚咚”三声,拐杖重重敲在竹门上。
嘴里骂骂咧咧地道:“懂不懂先来后到,活不到明天了是怎的?该到我了,先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