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夫人喜色飞入眉梢,整个人都显得年轻红润了不少:“老爷,快让姑娘和姑爷进去啊,在这站着做什么?”
仇百济冷哼一声,却没有将人放进去的意思。
林一知道他是在怪罪谢承南空手而来,让仇府丢了脸面。有心开口替谢承南解释道:“父亲,其实……”
谢承南却上前一步,双手叠抱胸前,弯腰行了个大礼:“其实晚辈备了些薄礼,因忧其会耽搁行程,便没有携带同行,稍后便有人送至府上。”
仇百济仍是面色不虞,也不开口。
他一刻不开口,谢承南就维持着躬身行礼的模样。二人便如此僵持着。
林一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只当是谢承南一时的权宜之计,顺势劝道:“不如我们先进去,女儿好久没回来,有些想家了。”
倒是一旁看热闹的陆嫣然笑了一下,宛若芙蓉轻开:“永安侯府的礼定然不是薄礼。不若便在这里等等,让小女也见见世面。”
林一在心里狠狠翻个白眼,面上还是端的一派云淡风轻。倒是雪芽,果真冲着那对主仆扮起鬼脸来,又扒眼睛又吐舌头,把那尚书府的小丫鬟气得不轻。
陆嫣然倒是恍若未见。仇清也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她表现得越是淡然,这回门礼是无中生有的可能就越大。
堂堂永安侯府连个像样的回门礼都拿不出来——这已然是城中权贵们心照不宣的事实。不过若他夫妻二人当真空手而归,那仇清也必将沦为明州笑柄。
待到那时,看你仇清也还如何目中无人。
“陆小姐,我和你没仇吧?”林一忽然开口,说出的话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我印象中是没有的。你我二人虽同为明州贵女平日里却无甚交集。唯一算得上摩擦的那次,还是在你16岁的生辰宴上,我盛装出席又以琴艺胜你三分,抢了你的风头——就这么大点的事,你记到现在?”
陆嫣然面上的嫣然笑意凝结在脸上,像一张濒临破碎的假面。
林一继续补刀道:“还真让我说对了,当年宴会结束后你可没少明里暗里地编排我,我懒得理你就算了。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现在还没忘,甚至于一有机会,就立马迫不及待地来看我的笑话?”
倒不是林一信口胡言,而是方才她问了系统,为何这明州城内贵女无数,偏偏是这尚书小姐第一个跑来看这场热闹。她这才从系统口中得知,仇清也与陆嫣然年少时,竟还有这一段过节。
“也许我空手回门确实丢人,不过你堂堂尚书千金,心眼小得像针鼻儿一样,又整日里无事可做,跑到人家府门前装模作样充大尾巴狼,好像也不怎么光彩吧?”林一反将一军,问得陆嫣然哑口无言。
“你!”陆嫣然终于装不下去了。
仇百济面容肃穆,语气肃然问道:“还有这回事?”他虽然平日里对待晚辈还算温和,但其实骨子里是个板正得有些迂腐的人,又是一副刚毅严厉的长相,因而当他严肃起来时,属于长辈的威压立刻四散开来。
陆嫣然突然有些怕了,“仇伯伯,那些陈年旧事,我早就忘了,今日前来,真的只是作为好友来看看清也。”对上太医院院使,她又换回了那副恭顺乖巧的晚辈模样。
仇百济却不吃这套,冷然拂袖逐客道:“现在人你见到了,犬女好得很,陆小姐请回吧!”
闹了这么一出,陆嫣然巴不得现在就能躲他们三里远。往后离他们仇家人都远远的,越远越好!
“别走啊,陆小姐。”谢承南笑得恣意,一招手,苍邪便堵住了尚书千金及其丫鬟的去路。
“既然来了,那便好好——见见世面。”
这是陆嫣然刚来时的那套说辞。
林一蓦地回头看他,难不成,谢承南真的准备了回门礼?亦或者是虚张声势?
谢承南冲她狡黠地眨了下眼睛。
不出片刻,果真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听声音还不止一匹。
马队行的不快。
为首的马驹背上驮着一微胖男子,看穿着打扮像是个商户老板,首马之后又有十余名壮汉,各自牵了一匹骏马,马背上驮着沉甸甸的货箱。
行至人前,那胖商贩跳下马来,他肚腹鼓囊,跳下来的动作有些滑稽,踉跄几步才站稳。冲着仇府门前的几位贵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一番自嘲后,抱拳行礼,恭恭敬敬道:“小侯爷,您在我那订的礼,给您送到了。这是礼单——”
谢承南接过那赤红鎏金边的礼单,看也不看地双手递送给仇百济:“请岳父大人过目。”
仇百济接过礼单,只看了一眼,便惊诧地抬头。
谢承南面带微笑,礼貌得恰到好处,挑不出半点错来。他又看看那几十个木箱,坠得马驹步履沉重,实在做不得假。
仇百济手指轻轻摩挲礼单边缘,若这礼是真的,那也太贵重了……
“若是岳父大人对这礼单并无不满,那便将礼抬进府去罢。”
“都听见了吧,送货进府——”
胖商贩一挥手,十数名壮汉应声而动,扛起箱子就往仇府走。
守门的小厮面露为难:“老爷,这……”
仇百济沉声道:“让他们进去,我仇府的女儿,受得起这样的礼。”
林一瞳孔微震。那礼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