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佑慕一听,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父亲,我也不明白,为何要帮齐家?”
楚佑寻上前一步,向楚相低声询问道。
楚相自围城之战后深谙军权之重,自此之后,他便暗地里在兵部安插亲信。
楚相曾透露给楚佑寻一些,此事绝不能叫其他世家的人知晓。原因则是明面上须持和衷共济之义,暗中各怀鬼胎罢了。
其余世家见楚相未插手兵部,宇文蕴又在前阻碍,也不能越过他们二人去,只能多豢养曲部和打手。
现如今齐家伸手到兵部,若这位齐田滁真能在兵部扎下根来,可以预见那些世家中人心会怎样浮动,说不准真有那些个有野心的投靠齐家呢!
宇文蕴有意放任,这情有可原,但楚相没什么动作就奇了。
楚相看向自己最得意的小儿子,见他不解地看向自己,却并未解释,呵呵一笑。
“人若是一直防守,那叫等死。未宜动处,逸以待劳,及当发时,应当雷动风行,势若破竹。”
楚佑寻似懂非懂,但心中却像挂了七八个水桶,又沉又晃。
“待日后你们就会明白了,现在多说无意。”
楚相调转话锋,说到楚佑寻的婚事上,“听你母亲说,已将各府中的适龄女君的画像给你送去了,可看了?”
“看了。”
“可有合意的?”
楚佑寻抿了下唇,片刻回道:“儿子......选不出。”
“看来是没合意的了。”楚相并不意外,站起,走到楚佑寻的身边,声音很是柔和,“那你是否已有可心的女子?若是有,平民也无妨,我们楚家也到如今,也无需倚仗他人之势。”
最后一句隐隐中透着几分张扬霸气。
楚佑寻已经无心那话语之中透露出的非得找一女子成婚的意思。
他直起腰,目光落在楚相黑发中的银丝上,不知何时,他已经比楚相还要高了。
目光落在楚相的肩膀上,不动声色地长长叹息一声,父亲已将能给予的都给了他。他心中突感一阵酸涩,话语已是脱口而出,“并无。婚姻大事,当以父母之命为重,儿子不敢擅专。”
话说出口时,楚佑寻都惊了下,没想到自己将这话就这般轻易地说出了口,可看到楚相面上赞赏的笑,又释然了。
他告诉自己,就这样吧,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楚相听明白了小儿子的话中意,高兴地拍了拍楚佑寻的肩膀。
他的这个小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对政事不感兴趣,只想做个桃源君子,只是他生做楚家人,命中注定就得在水深火热之中走一趟。
“好好,你早些想明白就好。”
“既无可心的女子,就莫要学那些世家子的放浪之态,你带回来的那些个姬妾就放了吧。日后娶了妇,就一心一意对她好。莫要像你大哥,早些年连自己房里那一亩三分都处理得不干净,硬要折腾个人仰马翻才好。”
在亲弟面前,被亲爹提起自己曾经的房中事,楚佑慕脸上刚刚消退的紫就变成了青。
这又是一桩风流往事了。
楚佑慕的夫人杜氏,是武将之后,出了名的妒娘子。当年杜氏初入楚府时,楚佑慕还是位风流公子,房中还有数位小妾,三年后,小妾就被收拾得一个没留。
若是楚佑慕胆敢反抗,或是在外跟些不三不四地纠缠,轻则拳打脚踢,重则棍棒伺候。
不过,楚佑慕知晓自己不占理,也不敢同楚相哭诉,因为楚相和母亲都是偏帮自己的儿媳的。当时楚佑慕还心有不平,哪有这样对自己儿子的!
后来,他在城外偶遇了去拜佛的罗女,一时着了迷不可自拔,硬要将她以平妻之礼娶入府中,但被楚相所止,还要他与罗女断了联系。
他生平第一次做了忤逆楚相的事,将罗女收做自己的外室,日日留宿在外。
可纸哪里包得住火,很快杜氏知晓,楚佑慕原来贼心不死,前去将楚佑慕捉了回来,二人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不想杜氏当时已有孕,被他一激之下流了产。
楚相一气之下把楚佑慕打了个半死,说是罗女迷了他的心窍,就要将她打死。
此时杜氏出来相劝,此事方才作罢。
楚佑慕自此感念着杜氏的恩情,又对她抱有愧疚之情,守着杜氏,但到底第一胎伤了身子,过了好几年,杜氏才生下一女,但生女时,却难产了,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只是此后再不能生育。
杜氏也不再拘着楚佑慕。楚佑慕原本不想做那薄情郎,将罗女养着,只是不再去见她,见杜氏默许他纳妾,想起这位曾经让他沉迷的女人,心痒难耐,一日终是向杜氏讨了个答应,这才将罗女纳入府中,待罗女生了儿子,再抬为贵妾。
但此时的楚佑慕已经与往日大不同,不知是守着杜氏的日子与自己的正妻产生了感情,还是别的,事事以杜氏为先。
杜氏永远是正妻,罗女和其他妾室再如何都不能越过她去。若是杜氏不喜欢,都可以随杜氏心意处置,这些妾室与楚府中的杂役仆人无异,这一点上,他终于展现了和楚相一般的手段和决心。
再过些年,原先那些荒唐事众人都已忘却,楚佑慕在一众贵妇们口中居然也成了对夫人关怀备至、疼爱有加的典范。
“父亲,其实那些姑娘并不是我的姬妾,她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姑娘,我遇到她们时,大多身世悲惨,举目无亲,实在无处可去 ,儿子便将她们收留了。”
“如此。”楚相点了点头,“那我同你母亲说,看看如何处置。幸好你还是像我,不像你大哥,他一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