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正都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那小内侍。这当然不是在质疑郁紫竹撒谎了,这般可能宫正想都不会想,因为若是如此,那她也相当于是诬告了那位罗司药,代价过于沉重了些。她只是在想,或许是有宫婢扮做了小内侍。
刚准备从这一块入手,却惊闻了郁紫竹的死讯。
连宫里的老泥鳅——尚宫也被惊得匆匆来寻她。
这下可以完全不用怀疑郁紫竹了。前脚才开始查宫中陆氏的耳目,后脚郁紫竹就出了事。摆明了是陆氏的人干的!
郁紫竹身上并无什么伤痕,人也像是自尽,可谁自尽还会握着一块陆氏的牌子,定是有人逼迫她跳了下去。可是她们逐一问询昨晚在附近巡逻的禁军,他们却说昨日路过那宫墙时都未听到任何声响。还有,郁紫竹为何要前往那处,到底是自愿还是被迫?
这下板上钉钉的案子彻底成了疑案。
前头探子还没捉到一个,这里又死了一个。若是太后要治她们一个渎职失责之罪,她们二人的人头都保不住。
“所以,她是怎么死的你们不清楚,她是为什么死的,你们也查不明白,一个气数已尽的陆氏,将哀家这后宫搅得是天翻地覆。”
太后挥了挥手,魏嬷嬷停住了手,在一旁垂手而立。
“你们说这是尚宫局的错,宫正司的错,还是哀家识人不清的错?”
被点名宫正和尚宫齐齐一震,皆伏拜道:“太后息怒。”
太后揉了揉额角,“此事已告知陛下了吗?”
宫正忙道:“还未曾。”
“将此事暂且压下,陛下政务繁忙,后宫里的小事就不令他分心了。”
宫正与尚宫齐齐应是。
太后眼珠一转,一双眼扫过宫正和尚宫,“未来一个月,哀家不想宫中再出是非,明白吗?”
宫正与尚宫知晓这是太后再给她们二人下最后的通令了。此次能捡回一条小命已是不易,二人莫不应是。
自发现郁紫竹的尸身后,各宫属都查了个遍,但因迟迟找不到线索,于是只能将这事搁置了。只是宫中一时间风声鹤唳,夜间派了更多的禁军巡逻,将巡逻的地点也扩大了些,除了宫人们的休憩之所,其余地方都安排了人手。晚间隐隐可见宫墙外火把的橘红色火光。
玄云将窗合上,白彤池已经早早地上了床,玄云舒了口气,将房中的烛火吹灭。
这几日,白彤池似乎在躲着玄云,一改往日的亲近。以前,不论早晚,白彤池都恨不得日日与玄云贴在一块儿,可如今却躲得远远的,能与玄云隔多远就多远。
细究下来,这种现象是从白彤池听说郁紫竹死了之后开始。
而玄云也知道白彤池为什么会有这些举动,只是白彤池不说,她也不捅破。
玄云走在床前,躺下,将薄薄的褥子盖上,她双手交合在胸腹之前,眼睛盯着屋顶的一片黑,任由那浓烈的黑将自己包围,玄云却感觉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中,不必伪装,终于能做回真实的自己。
她的精神很振奋,皇帝那边已经同她传了消息,过些时日,待选妃大典过后,她便可以以女御的身份前往天坤宫——皇帝的宫殿。这对于玄云来说,才是计划的起点,而很多人的归宿便也能开始着手安排了。
不同于玄云的振奋,白彤池则是混乱迷茫得很。她并未睡着,辗转来,反侧去,迟迟无法入眠。这几日她躲着玄云,她不信玄云不知,她知道玄云在等着她开口,她也知道迟早是要开口的。
只是......
她睁开眼,愣愣地看着虚空之中,那黑暗深不见底,仿佛只要伸手触及,就会将自己吸了进去,然后永世不超生。
可她还不想死。与玄云作对,她从未想过,她亲眼见识过她的手段,那死去的罗音和郁紫竹就是前车之鉴。若不是她发现了不对劲,她可能会一直觉得罗音的死就是一场意外。
何况,她并不讨厌她,她很喜欢她,她不信玄云平日里对她没有半分真心。可她也相信,必要的时候,对于玄云来说她杀了她与踩死一只蚂蚁无异。
往日的勇气不知去了哪里,就像当初从家中离开时,她连一句再见都不敢同他说。
真是烦人,她踢了踢脚,只是那小床已经是老古董了,她这么动,顿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白彤池尴尬地将自己埋在枕间,恨不得将自己闷死,这声音太明显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玄云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她要是不开口,那姑娘能把自己闷死了。
“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姜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