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天的时间,晏如斯来回飞了两趟,来回机场的车程跑了四趟,跟什么大忙人似的。
天知道,晏三少自含着金汤匙出生以来从未这样奔波过。
元时纪说得对。
反正有联系方式,发个地址,她一定会把手表寄回给他,她这么乖这么知恩图报,肯定会连运费都给他付了。
根本不用他亲自如此奔波。
可是……
昨天离开的人,今天还是回来了。
“交通方便,但到底还是很远。昨天晚上突然下雨了,今天还在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台风……我没看天气预报。”
元时纪喃喃说着,忽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脆笑了笑,继续拖地。
晏如斯没有出声。
店里很安静,拖把时不时撞到桌椅脚,令其与地板摩擦发出没有规则的刺耳声,像心里无名的纷乱。
元时纪利落、快速地拖完第一遍,提着拖把桶径直走回洗手间。
水龙头开到最大,巨大的水流冲击着拖把桶,随着水位上升,激烈瀑布般的冲击声才稍微减缓。
很快,元时纪开始拖第二遍。
“世纪。”晏如斯唤道。
元时纪拖地的动作无可避免地停顿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一缕发丝从耳廓垂下,摇摇晃晃。
“嗯?”
晏如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希望听起来只是揶揄。
“因为下雨了,所以你在担心,是吗?”
如果不是力量不够,元时纪此时紧张得几乎可以捏断手中的拖把长柄。
但是她仍然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地吐出四个字。
“人之常情。”
晏如斯轻浅一笑,自顾自说:“其实我不是特地回来拿手表的。”
元时纪看着他,好奇于他的来意。
“我还没好好看过这里。”他意味不明地说。
元时纪有意无意地点点头,简单说出自己作为本地人对本地风景的看法。
“这里除了海边,没什么好看的。甚至连海边现在也没那么干净漂亮,都是人随手扔的垃圾。”
晏如斯莞尔,深邃的目光流连于她白净淡然的脸庞上。
“是吗。”
元时纪笃定地点头,说:“我都很久没去海边了,不知道为什么,在海边看见垃圾总想去捡,不捡心里不舒服,可是根本捡不完,所以去了也没有放松的心情,不如不去。”
晏如斯认真听着,温声道:“说明世纪的道德心强。前天在海边,我也看见沙滩上有不少垃圾,确实挺影响心情的。”
自己的小名自然而然从他嘴里说出来,元时纪感到有电流从耳道淌过,心都酥麻了。
“你、你都已经去过海边了,”她的舌头差点打结,竭力冷静说,“那这里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是吗?”
晏如斯出声,又是这两个字,但这一次,他的尾音明显上扬,疑问意味强烈,明显不相信元时纪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元时纪的眼珠子转了转,思索一通,依旧坚定地点了点头。
“要不等我拖完地,我还是回家拿手表来给你吧,你也不用在这里耽误太久。我家不远,你等一下就好了。”
说完,她一心拖地,似乎一点儿也不想耽误晏如斯作为过客的时间。
晏如斯微怔片刻,暗眸掠过一丝慌乱。
他心里清楚得很,取回手表,再没有留下的理由。
“世纪。”
元时纪茫然地抬头,才发现晏如斯正紧紧盯着自己,沉暗的眼眸像黑夜下的大海,深不见底,讳莫如深。
“……怎么了?”
“你就这么放心留我一个人在店里?”晏如斯脸上泛起无奈的笑意,“我们才认识两天,今天只是第三天。”
元时纪不动声色,沉默着没有说话。
也许是因为他帮过她,也许是因为店里有监控,原因不是没有,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远不止如此。
“怎么呆了?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太容易相信人了?”
“不是……”
“噢?”
元时纪望进晏如斯的眼睛,轻描淡写又坚定万分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相信你是个好人。”
轮到晏如斯呆住了。
不过,得到女性的信任和青睐,对他来说一向轻而易举,靠得天独厚的容貌就行,他从来无须多做什么。
街道上的车声遥遥远去,凉爽的微风盘旋在店里拨人心弦。
只是片刻,元时纪听见晏如斯的声音,似笑非笑的——
“如果,我说我想追你,你还会相信我是好人吗?”
“你想……”
元时纪的心突然颤抖起来,地动山摇,前所未有,莫大的慌乱令她手忙脚乱,最终却只能故作轻松地欢笑起来。
“不要拿我开玩笑。”
晏如斯陪她笑着,“我没拿你开玩笑,世纪。”
“……”
元时纪的笑容僵在脸上。
“世纪,不管是前天晚上,还是昨天、今天,我来,只是因为我想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