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骆予安顶着一个巨大的黑眼圈下楼,准时坐在餐桌上。
等了一会儿,放下报纸,看看表。
又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正在摆盘的周姨:“苏燃呢?”
周姨在围裙上抹抹手,说:“哦,苏先生啊,他一早就出去了。”
“一早?有多早?”骆予安皱眉道。
“六点二十”
骆予安正在喝茶的嗓子一堵,差点呛到。
——他每天六点半准时下楼,苏燃卡着这个点出门,不就是为了躲开他吗!
不过这样也好,隔一段时间不见,双方都可以冷静一下,希望苏燃能尽早想清楚吧……
周姨蓄着他的脸色,委婉道:“骆先生昨晚没休息好啊?”
骆予安沉着脸:“不会,就是睡得晚了些,作息乱了。”
他才不会承认,昨晚从苏燃那里回来后心神不宁,在床上焦灼不安躺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天亮才有了些困意,结果又被自己雷打不动的生物钟叫醒,不得不下楼了;
也不会承认,在那翻来覆去的两个多小时里,满脑子都是苏燃,还有那个吻,阴魂似的缠着他,怎么赶也赶不走!
他决定今晚下班之后到他精心布置的痛屋里充充电,好好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顺便把以前的苏燃找回来。
周姨又大着胆子多了句嘴:“两个人相处啊,吵吵闹闹是很正常的,但没必要为了一次不痛快,就彻底分开啊,你说对吧骆先生?”
骆予安疑惑抬头:“你怎么知道我们吵架了?”
周姨心道——半夜三更连只蚊子飞过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你俩又没有压着声音,只要不聋就都能听到好吧!
但墙壁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因此能听到俩人在吵,但叽里咕噜一个字都分辨不出。
周姨因此只当是小情侣之间拌嘴,过一夜就好了。
然而一大早起来却发现苏燃穿戴整齐,收拾好行李站在门口,见到她之后还给了个大大的拥抱,边哭边深情告别,便觉得事态有些严重,有必要提醒一下老板。
周姨装傻笑道:“我猜的,我见苏先生都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看那架势,估计不打算回来了,所以多问一嘴。”
谁知骆予安听到后,“咔哒”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收拾好东西了?”
“对啊,还拉着行李箱呢!”
骆予安起身,迈着长腿“蹭蹭”几步跑上楼,推开苏燃房间的门。
里面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少,但被打扫的很整齐,很干净,被子规规矩矩叠好,床单上一点褶子都没有,就好像这里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这是你收拾的?”骆予安问跟在他身后的周姨。
“不是啊,我还没来得及开这门呢”,周姨答。
心脏突然像被某根不知名的小刺扎了一下,骆予安扶在门上的手指慢慢握紧成拳——苏燃又一次走了,跟上次一样,旋风般的,绝不拖泥带水。
奇怪的是,苏燃每次离开他都觉得是件好事,但真正看不到人之后又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骆予安摇摇头——独占欲是可怕的魔鬼,随之而来的是支配和控制的欲望,欲望滋生罪恶,稍有不慎就会滑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深受其害,便不应该再对苏燃产生这样的念头……他只需要在远处默默守护就行了。
便回头轻声吩咐道:“还跟以前一样,房间每天按时打扫,所有东西位置保持原样,向日葵要天天替换,记住了吗?”
“好的,骆先生。”周姨答应着,耳朵里忽传来一道推门声,眼睛向下一瞥,惊道:“诶?苏先生回来了!”
骆予安自然也注意到了,从上往下却只能看到苏燃孤零零的发旋,和一个带拉杆的小箱子,看不见表情。
他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燃,谁曾想楼下的人竟忽然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隔空相望,他冷不防撞上苏燃的眼神,惊觉里面没有了昨天的戾气,而是变得无辜可怜起来,像一朵蔫答答的小花,惹人心疼。
他硬着头皮走下楼,“回来了,吃饭吧。”
周姨也喜出望外,赶忙过来接苏燃手里的行李箱。可苏燃却没有给她的意思。
“骆予安”,苏燃叫道,还紧张地吞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