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面色潮红,裴珏顿感不妙,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滚烫一片。
屋外的雨愈下愈大,山路泥泞湿滑,她烧的这般厉害,腿上还有伤,保不准连路都走不稳。
裴珏也不敢再耽搁时间,生怕她烧傻了,急忙披上外袍去拿斗笠,心里固然焦急出门前也不忘嘱咐她,“我出去寻惠香过来,你睡一觉,别出去乱跑。”
凌姒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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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本就不好走,更何况还下着大雨。
惠香一手扶着斗笠,一手提着灯笼,背着药箱,走的艰难,可偏偏前面的人还不断催促。
惠香叹了口气,不紧不慢,“你慢点,只是过敏罢了,不必焦急。”
裴珏哪能理解过敏是什么意思?他此刻心急如焚,就连身着的外袍都淋湿了大半,恨不得抛却身份,捉起惠香飞檐走壁。
好在路程不算太远,在裴珏焦急万分的催促下,两人终于到了。
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凌姒早烧的昏了过去,便是睡着了也不忘蒙着头,遮着面。
裴珏怕她给自己憋坏了,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霎时露出一颗肿的不成样子的小猪头。
饶是惠香这种有经验的大夫,见到凌姒这样子也着实吓了一跳,慌忙诊了脉后才松了口气,“风疹反应大了些,不碍事,喝点药就能好,记得莫要再给她吃核桃了。她醒了可能会觉得身上痒,你看着她点别让她挠,我去厨房煮药。”
裴珏颔首,道了声谢才将惠香送走,将门窗都关严实才去看床榻上肿成小猪头的凌姒。
她睡得不好,眉心紧蹙,大抵是痒得厉害,动不动就要用手挠一下脸。
裴珏谨记惠香叮嘱,桎梏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塞进被子里狠狠压住。
凌姒动弹不得,身上痒得无所适从,又不能挠,竟生生给痒醒了。
她瘪着嘴,双眸噙泪,脸上满是泪痕,见着是裴珏又要哭。
裴珏连忙将她的嘴给捂住,半是威胁半是安慰,“别哭了,哭起来丑的很。”
凌姒此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对“丑”这个字敏感得不行,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嫂嫂,我要是嫁不出去该怎么办?”
裴珏本就被她折腾得头昏脑涨的,当即弯起手指敲了敲她烧的滚烫的脑门,不胜其烦,“嫁不出去我娶你。”
凌姒沉思半晌,似乎真的在考虑此事,最后还是哑着声音拒绝,“女郎是不能娶女郎的。”
裴珏没好气,“不嫁算了。”
*
翌日一大早,凌姒就将压箱底的新铜镜给翻了出来,端坐在桌前,捧着镜子将自己翻来覆去得看。
裴珏幽幽打了个哈欠,慵懒的靠在榻上,暗暗腹诽,这小傻子,碗筷没多备几副,铜镜倒私藏不少。
突的,凌姒像是想起了什么,将铜镜撂下,面色焦急的去寻斗笠,竟是慌里慌张的要出门。
“做什么去?”
“今日要讲学,我险些给忘了。”
“你不怕出门了?”
凌姒拿着斗笠的手一顿,霎时犹豫起来,踌躇半晌,依旧不知所措。她不能出门,可学也不能不讲啊。
庄重肃然的学堂内,书案排列整齐划一,气氛凝重,而盘腿坐着的少年郎们皆满脸通红,时不时还要往上位的先生那看上几眼,含羞带怯。
裴珏脸色黑沉,抬手敲了敲书案,眼神凌冽,“都写好了?”
方才还往这瞅的少年郎门霎时低下头,偃旗息鼓,缄默不言。这新先生长得琼姿花貌,美若天仙,就是脾气忒差了点。
凌姒的这群学生远比裴珏想象中的还要闹腾。下了课,原本毕恭毕敬的少年郎便哄作一团,甚是吵闹。
倒有一个人格格不入。
沉禾木着一张脸,面容急切,神色焦急,“凌娘子,凌先生今日怎没来?”
“生病了。”
沉禾听了很是担忧,“凌先生病的可严重?看大夫了没?”
裴珏将手里的书放下,面色不虞,他脾性差,没什么耐心,对这诡计多端的臭小子本就不喜,此刻听他东一句凌先生西一句凌先生的,更是没来由的烦躁,“她如何与你有什么干系?我劝你莫要将心思放在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