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到了嘴边又问不出口了,怎么会不恨啊?!程静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出路都在那时被断送了,可是恨又有什么用?
程静在顾家面前,在顾廷面前太渺小了。
“对不起,程静。”
“都过去了,再说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一门之隔,顾琉琛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
他靠在墙上,习惯性地摸了摸兜什么都没摸到,这才想起他厚脸皮到程静家蹭住根本就没带烟在身上。
那天米安安告诉他,程铮的意外被歪曲成程静有意为之,甚至还传出程静骗了他巨额钱财这种消息,程静的人品遭到置疑,网络上更是对她各种攻击侮辱,尤其是他和程静的关系被扭曲得十分不堪,就连学校的声誉都受了不良影响才导致程静被开除,当时他就知道事情不会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如今顾天晴的一番话,彻底证实了他的猜测。
当年,当他快马加鞭从吴城赶回景城途中遭遇的那场意外,令他遭受重创,等他终于能离开病床能自由活动时,特地求证过,只是网络上已经毫无痕迹,能找到的人又咬定程静收了钱拿了好处才走的。
最后他不死心地找了最不乐意找的顾廷,质问是不是他用手段逼走了程静。
可顾廷十分淡漠地丢给他一支录音笔,然后告诉他,这世上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如果没买到,说明价码不够。
他不信这种如老套言情小说里狗血剧情般的事情,竟然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他反反复复地听录音,反反复复地对录音笔信息进行鉴定,每一次鉴定结果都显示录音笔没有任何技术加工的痕迹。
这样的打击让他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如果对话的两个人一方极其有谈话技巧,能够十分纯熟地把握对话者心理,不着痕迹地对谈话内容加以引导,而对话的录音又停在恰到好处的位置,那么这段录音其实完全可以令人彻底误解。
他就这样撑地陷入了对程静又爱又恨境地,随着时光流逝,他的感情逝渐渐凝成一种根植在骨子里的偏执,矛盾又激烈。
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恨程静,但更多时候他恨的还是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笨那么蠢,人家什么都没允诺过,就傻子似的一头栽进去;恨自己即使到这种地步,还是会想她念她,每个梦里都有她。
他几乎把自己生生逼成个疯子,如果不是身体状况不允许,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那个时候,他总觉得身体里住了两个人,一个爱程静爱到发疯,一个恨程静恨到想把她剁碎。
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到头来,他的爱慕是她灾难,他的恨根本就毫无道理。
甚至他曾遭遇过的苦难,都毫无意义。
程静从来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反而是他,不论是不是他的本意,程静都因为他而受到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如果自己是程静的话,会像她那样容忍吗?默不作声地承受怨恨,容忍一个把自己害得凄惨的人死皮赖脸地挤进家门、臭不要脸地鸠占鹊巢、寡廉鲜耻地表达爱意……
房间里,米安安也听傻了眼,她知道顾廷找过程静,也知道程静被开除跟那些谣言有关,却不知道那些把程静彻底淹没的谣言背后还有顾廷的推波助澜。
顾琉琛爱程静这事儿固然没错,顾琉琛本身固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程静的事情,可如果是顾琉琛的家人容不下程静,那么就算顾琉琛对程静再深情再爱护,程静也会受伤。
她忽然有些动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为顾琉琛助攻。
三个久别重逢的人东拉西扯,时间很快过去。
傍晚时分,三个在房间里窝了将近一天的人终于下楼。
往常这个时间点喝咖啡的人很少,多是喜欢安静的小青年或者出来约会又讨厌热闹的小情侣。
但今天反常,咖啡厅里几乎满座而且绝大部分是女孩子,一个个慢条斯理地哚着咖啡眼睛却不停地往吧台处瞟。
顾天晴承认自己请的咖啡师傅很帅,工作起来很有魅力,可也不至于这么吸睛。
顺着女孩们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吧台边还站了个身材颀长站姿端正的男人,身上穿着咖啡厅的制服,本来挺平常的衣服愣让他穿出了中世纪欧洲绅士的味道。
顾天晴翻了个白眼,用手肘顶了顶程静,指向顾琉琛,“赶紧把他领走!”
程静一时有些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