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系醒时已近午时,急匆匆赶到府衙时崔拂雪河贺文章已经分析了半天。
贺文章:“崔娘子觉得何帝叶不像说谎?”
“兴化班与华林班当年的恩怨金陵人都知道,这些年,何帝叶与于童下落不明,他们若想杀人泄愤,悄悄的来悄悄的去岂非更好,何必大张旗鼓重组戏班?”
江不系“嗯”了声“有理”,进了门。
“小侯爷。”
“小侯爷。”
江不系看着脸色还是有些差。
贺文章看了眼天:“小侯爷大约不知金陵的气候,天这会儿虽热,看这天色,一会就要下雨,金陵的天儿,一场秋雨一场凉,早上跟夏天似的,到了下午直接进深秋,小侯爷穿的太过单薄。”
江不系一脸不信:“哪有这样的,早上是还是夏日,傍晚就是深秋?我不信,若有,还真想感受感受,坐下,说案子。”
崔拂雪说了早上与何帝叶的问话。
江不系想了想:“我与拂雪想法差不多,何帝叶想报仇,确实有更隐蔽的方法,得了,还有个柏喜,别愣着了,走吧。”
柏喜对江不系接二连三的到访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平静地将三人让进屋里。
屋子里只有一扇气窗,即便点着油灯依旧昏暗不堪。
崔拂雪一眼扫去,到处都堆着木箱。
柏喜勉强收拾出一块能坐的地方:“我管着这些杂物,都是上台要用的东西,各位角儿的头面、戏服都是自己保管,那些都是重金请人做的,我这种粗人过不了手,即便需要修补,也都是送出去给人专门修补,我这儿的都是些小角色用的,不值钱,自然也就没人在意”他絮絮叨叨说着,给三人倒茶,突然改了语气,冷森森道,“各位大人可是来问我昨儿早上去了何处?”
江不系一扯唇角:“既然你都知道,便不要拐弯抹角,爽快些。”
柏喜掀起眼皮看着江不系:“是秦双那个死丫头告诉你们的吧,我去了估衣廊。”
“估衣廊?找谁?”
“何帝叶,我不想再留在华林班,每一晚我都在做噩梦,梦到我失去嗓音的那一天,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时时刻刻都在算计、防备,我累了,我想休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行吗?你们可别被秦双那个死丫头骗了,程袁梅以为自己拿捏了她,其实,她跟程袁梅根本就不是一条心,私下里没少查程袁梅,就等着有一天能扳倒他,将华林班抢回自己手里。”
三人出来,又去估衣廊核实了柏喜的去向,愈发觉得混乱。
贺文章道:“程袁梅,范心儿,柏喜,秦双、红雁,这个华林班一盘散沙,也不知道怎么能支撑到现在。”
崔拂雪:“既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此复杂,那么还是要回到案件本身。”
“不错,”江不系接道,“荣鹤鸣出事当晚,程袁梅、柏喜、秦双、红雁,几乎大半个华林班的人都在戏院,他们傍晚便在后台做准备,谁都有在戏台上动手脚的可能,他们之间狗咬狗,谁的话都不能信。”
江不系还有些虚,从里面出来喘了几口。
崔拂雪从袖袋里摸出块松子糖:“小侯爷含一块补补气力,咱们先回去再说。”
江不系笑眯眯地含在嘴里,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甜的糖。
路边有猎户在卖野猪,地上还躺着只精瘦的野鸡,江不系闹肚子要补,却又不能吃油腻的东西,野鸡正合适。
崔拂雪过去问:“这鸡怎么卖?”
猎户:“今儿刚猎的,新鲜着呢,这位娘子若是想要,五十文一只,还有野猪肉,我用弓箭射的,要不要也来点儿?”
崔拂雪讲了阵价,买了一只野鸡,一条野猪腿:“小侯爷,晚上回去炖给你吃,这两日油腻的暂时停一停。”
江不系点点头,又扭头看了猎户一眼。
天色突然暗下来,开始起风。
贺文章道:“眼看就要下雨,小侯爷穿的单薄,还是赶紧回去吧。”
江不系还想再去趟戏院,被崔拂雪硬是拽回了家。
中秋过后,秦淮炊烟生意愈发忙,蓝田一个人忙不过来,卫泉去了帮忙,这会儿两边家里都没人。
刚进门,外面倾盆大雨落下,刮在身上的风又凉了几分。
“这天儿还真是说变就变。”
崔拂雪烧了水烫鸡毛:“金陵的天儿就这样,春秋季几乎没有,一晚上直接从夏天进入冬天,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小侯爷,家里还有点毛豆,做个毛豆烧鸡成吗?”
江不系蹲在崔拂雪旁边:“做什么都成,我能帮上什么忙?”
崔拂雪不客气地将盆推过去:“你拔鸡毛,我剥毛豆。”
江不系按着崔拂雪的吩咐开始拔毛,他长这么大也没干过活,不过他学的快,很快就像模像样地拔起毛来,甚至精益求精,分外仔细。
崔拂雪盯着他看了半晌,“噗嗤”一笑:“小侯爷学的不错。”
江不系:“还得是师父教的好,”他将黏着细毛的手放进水里,“师父,还有什么能让徒弟做的,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