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连同第二天的风声都打着卷。
所幸一早就止住,马路上积水未散,但这并不妨碍路边的早点摊出来叫卖。
秦砚左手拿着包子,右手端着炒肝,靠在树旁看着宋子京拉开黑漆木门,左转转右转转。
赵杜又夹着他那皮包急匆匆走来,第一眼看到秦砚打了个招呼,随后立马转到一侧的早点摊去要了碗豆汁。
两人靠在一边“吸溜吸溜”吃了半天,赵杜才想到重点:“你今儿起这么早?做梦的毛病好点儿了吗?”
一说到做梦,秦砚嚼包子的嘴停了。
在宋子京家里住了也快有一个星期了,上次做梦还是第一次去的时候,最近除魂频率提高,他都快忘记做梦这回事。
这么一算确实是有一阵没折腾了,秦砚点点头,继续嚼他的素包子。
那边宋子京在店里转了两圈,站在门口招呼他俩过去,赵杜两口闷完豆汁,顺手将塑料碗扔到垃圾桶,夹着皮包就乐颠颠过去了:“少爷,该说不说,你这小店整上咱就是一家亲了。”
宋子京拉亮柜台旁的复古台灯,随手在台灯顶上拍了拍:“这地儿好,热闹人多,有烟火味儿,繁盛街区的店铺早就被垄断,基本上都是一家大老板,没意思。”
赵杜没说话,默默掏出计算机开始算装修价格,秦砚正好吃完东西,丢掉垃圾也迈进店里,环视了一圈。
店铺门面不大,黑漆木门两侧挂着两盏铜制灯笼,店内灯光昏黄,店铺风格做旧处理,几排玻璃柜整整齐齐码在墙边,反射出几人的倒影。
秦砚大概扫了两眼,问道:“繁盛街区的店面你都看过了?”
宋子京摆摆手:“不用看,都是属于我哥的。”
秦砚沉默扭过头。
赵杜在一旁没忍住笑出来:“要我说您还是太不了解了,这位可是名副其实的少爷。”
“不敢当,等过两天牌匾好了秦老板就该上任了,到时候你可多叫些人来捧捧场。”
秦砚拧着眉又把脸转回来了:“什么老板?”
宋子京转过身,从柜台抽屉里掏出沓纸,递给秦砚。
接过看了两眼,是劳动合同。
“新时代好青年,知法懂法不犯法,道长,这劳动合同一签,你可就是这家店铺的老板了,到时候将全权交给你打理,我懒得跑,每天跟着你见见世面就好了。”
宋子京摇着扇子得意洋洋,把赵杜都看懵了,当即放下计算机凑过来看合同,越看越震惊。
秦砚没急着翻合同,直挺挺地站着和宋子京对口型:什么意思?
宋子京回他:回家再说。
两人无声对峙,倒是赵杜嘴巴张得能吞下鸡蛋:“这哪是劳动合同?分明是房屋转让啊,你这几乎是整家店都给他了……”
话说出来他才反应自己有些过激,好像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当下直起身子开始翻皮包:“诶我手机哪儿去了……街道办那边还有事儿我先走一步……”
赵杜飞也似逃走了,留下秦砚和宋子京两人站在店里。
柜台上那盏灯光昏黄,笼罩住两人,堪堪渡上一层虚影。
眼看着要僵持下去没结果,宋子京探出身子要去关灯,打算出去转转。
谁知秦砚正好挡在柜台前,他这一探在秦砚眼里是个要拥抱的动作。
当下秦砚身体僵硬,一瞬间不知道该摆什么姿势表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下意识推向前,要和宋子京拉开距离。
等他手伸出去半路才明白过来场景,不敢继续推又来不及立马收回来,尴尬地悬在半空,偏偏他还面无表情,一脸正经地卡住动作快要让宋子京当场笑出来。
宋子京一只胳膊绕过他,关掉台灯,顺势唇角在他耳边擦过,刻意停留了几秒:“想什么呢道长?”
热气尽数喷洒在秦砚右颈,俨然是个暧昧到极致的动作。
但秦砚却没心思想那么多,这一动作让他猛地头皮发麻,有什么东西“轰”地一声炸开了。
险险擦过的唇,湿滑粘腻的触感,旖旎昏暗的场景。
那晚暧昧到极致的梦境,也是这样的气息,这样的感受!
他神情复杂,盯了对方两秒,一个想法在脑海里浮现。
宋子京根本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撩完人还一脸无辜:“怎么不说话?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就是梦里的人?上辈子也是和他鬼混在一起?
秦砚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更难消化,关键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推断正不正确,恨不得当场叫来林徵羽给看看。
愣了好几秒,他这才缓过神,将合同递还到宋子京手里:“要走就走。”
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试探他一下。
宋子京将合同锁进抽屉里,晃晃悠悠拉开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金吾大街,昨天下雨,今天骑车的人果然没来。
宋子京心情很好,时不时就凑过去和秦砚说两句话,秦砚有一搭没一搭回他,脑子里还在想梦境的事。
先前无数个瞬间,宋子京的身影都和梦里的人对应上,那个时候秦砚只当是自己敏感,甚至开始担心会不会再严重下去,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
现在反推,如果宋子京真是他梦里的人,那就意味深长了。
首先,上辈子他们俩就认识。
其次,林徵羽说过这梦不只是一个时空,那就说明起码有两世他们是认识的。
两句话足够让他头疼一天,秦砚左思右想,实在是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回过神,宋子京手里多了串糖葫芦,正好付完钱,转身就递给他:“这个不甜,酸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