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火告诉陈唐九,鬼楼的主人是寒星鸠。
陈唐九下巴都快掉了:“他他他?昨晚他不是还在保定?还说给闵老板解咒呢!”
“人堂堂神降门掌门,就不能养个把徒弟?”
神降门?
一个半熟不生的名字。
哦,对了,在鬼市那天三火提过,他还以为瞎说的。
他念叨了几遍“神降”,余光瞥到被扔在角桌上的《傀门大事记》,抓起来就好一通乱翻,总算翻到了想找的那页。
那页记着四百年前傀门的没落经过,其中,有关神降门的内容只写了短短两行,很不起眼,要不是这几天他翻得勤,压根不会注意到。
“老祖钟燊肉身遗失,陈宁烛手捧千两黄金,三步一叩,两天两夜,从复涧山山脚下膝行至山顶,终打动神降掌门寒清秀,为陈宁烛请神伏乞……”
还真得跪着上山去求?什么门派这么大排场?
陈唐九以前看《傀门大事记》都是大略扫一眼,字儿太小太密,他懒得看,他爹活着的时候倒是给他讲过不少,讲的大多是傀门呼风唤雨斩妖除魔的壮举,他当故事听。
有关“神降”的那段话看得他云里雾里外加一点小感动,心里自豪:自家祖宗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物,为了师父这么豁得出去!
那可是一千两黄金,别说是买师父的消息,就是买媳妇,换成他陈唐九,都得掂量掂量。
等等,老祖钟燊出什么事了?什么叫“肉身遗失”?
他倒着往前看,还没看两页,就暗暗收回前言,在心里大骂祖宗陈宁烛不是好东西。
书上记的,钟燊与人斗法,由于陈宁烛未按约定时间赶到护法,导致他灵力过耗,魂魄受损严重,陈宁烛把他带回傀门,说是闭关一个月给他疗伤。
出关时,钟燊的状况非但没有变好,反而连人都认不得了,整天不吃不喝像个木偶,又没几日,陈宁烛执意带傀门所有会傀术的弟子出远门,说是去游离大好河山,只留一个无魂之人跟几个杂役在傀门,结果回来时,钟燊丢了。
自己这祖宗办事也太没谱了吧?师祖完全是被他害的,后来再诚心,再忏悔,再跪着去求人,也不能改变他是个蠢货的事实!
陈唐九气得胸口疼,不想看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可心里又被勾的痒痒,就继续往后。
一看之下,不如不看,这回直接快被气吐血了。
肉身找回后,钟燊形容枯槁满身伤痕,人只吊着一口气,也不知这期间遭了多少难,陈宁烛竟然说可怜师父生不如死,把人给了结了!
可能记这本书的人也觉得自家掌门的举止不光彩,字写得很小很小,陈唐九分辨了半天才看明白:陈宁烛,居然把钟燊亲手杀了!虽然看似了结痛苦,但也没这么办事的!有人会亲手把爹杀了吗?没有吧?!
陈唐九恨不得把书撕了。
但少许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干这大逆不道的事,就把书塞到软坐垫的底下,抬屁股坐实。
钟家后人就在对面,可不能让他读到这块儿,否则他这个姓陈的脸往哪搁?
他行为古怪,三火光冷眼盯着也不戳破,在他心虚地扭向窗外后,不明显地挑了下嘴角。
破天荒,他主动问:“怎么了?”
陈唐九:“……”
目光一碰,陈唐九突然想到,人家读这本书读了好几天,可能早看过了。
再说了,人家钟家那边难道就没类似的记载吗?
难怪他对自己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敢情是记着仇呢,唉!
他假装没事,把话题重新转移回神降:“神降门那么厉害?我都没听过,是不是现在也没落了?”
“神降门善于请神降世,神明喜静,所以他们一贯偏安一隅,从来都称不上繁盛。”
“请神降世?真格的?”
“真。”
要是往常,陈唐九只会认为说这话的人是江湖骗子,但一想三火之前就说过什么雷公电母的朋友,加上寒星鸠凭空断出棺材所在,又觉着可以少信一点。
对哦,既然世间有鬼,那凭什么不能有神?
“那,刚才那些进鬼楼的人说看到的鬼……”
“每个人口中的鬼楼都不一样,八成是进门不久就被药给迷住了。”三火低低说,“药是辅助,神让人看见什么,人就能看见什么。”
陈唐九浑身起鸡皮疙瘩,咽了咽口水问:“那神降门岂不是无敌?”
“不是什么人都能受神明青睐,而且神不能常请,减寿。”
“哈?减多少?”
“我怎么知道?”
陈唐九心说你知道的还少吗?
“那你面子够大的啊……”想到在昱玄客栈,三火一句话就让寒星鸠答应帮忙,他心里直犯嘀咕,忽然又想到,“不对啊,寒星鸠说帮闵老板解咒,也是请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