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像气势汹汹打算和出轨的妻子一刀两断,前来捉奸的丈夫手中紧紧握着他们结婚时的纪念照。
叶依也自然是发现了。
正是因为发现了,她才从方才恐惧的情绪中抽身而出,才有恃无恐微笑着说苑寒山不会杀她。
苑寒山还是失忆的,是少年时期的苑寒山,而不是大邪神。
“瞧那锦囊有些皱了,回去我再送你一个新的。”叶依善解人意道。
少年回神,抿了下唇,漆黑黑的眼像被蒙上了一层缥缈寡淡的薄雾。
“你照顾我,送我锦囊,为我取璧山灵草。”他声音也沉沉的,也如覆上一层莫名的大雾,捉摸不透情绪。
苑寒山抬眼,问道:“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叶依不知他是在质问她的用心不纯,还是单纯在问她想要什么。
凭着她的直觉,她觉得是前者。
毕竟失忆的苑寒山对周遭的一切都抱有警惕态度。
在这种拿捏不稳他态度的状况下,献殷勤吹彩虹屁总归没毛病。
“我是您的侍奉,您的安危,才是我最担心的。”
他好似听进去了,又好似没听进去,一副静静沉思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叶依松了口气,总算是度过这个关卡了。
之前她还觉得失忆的苑寒山好对付,现在看来,她的想法大错特错。只要是苑寒山,就不好对付。
*
从外表上看,苑寒山的面色已趋近正常,但叶依秉承着衷心下属的角色,还是熬炼了璧山灵草让他服用。
叶依端着药汤过来时,少年静静地看着窗外,窗外已春色盎然,一派生机之色,他倒仍是死气沉沉的一副模样。
从外林回来后,他一直沉默寡言,大多时候给人的感觉都十分遥远,高不可攀。
是一种不真实般的存在。
他倒是很喜欢那驱邪符,有意无意的把玩,不曾离身。
这都是叶依观察出来的。
她敛了敛神色,“该喝药了。”
他侧头看了过来,凤眸望着她,不知想着什么,而后“嗯”了一声。
他大多数时实在像个自闭症少年,是以让叶依安心得很。
他也不喜欢自己喝药,总是喜欢别人喂,经过这几日的投喂,叶依也逐渐习惯并麻木了。
动作十分自然地就用汤匙盛了一勺汤药,喂到了他的嘴边,等他启唇。
他敛着眼瞳,睫毛也一一垂落,像是一把密密麻麻的小扇子,投出浓密的一圈阴影。窗外的春光地跃在他眉眼间,显得五官愈发昳丽立体。
叶依漫不经心地从他手里握着的锦囊抽回视线,她真是没想到失忆的苑寒山这么喜欢这个破锦囊。
她的储物袋里还有两个呢。
随口道,“大人,我还有两枚驱邪符,您那枚有些旧了,不如把那个给我吧……”
“不用。”苑寒山淡淡拒绝了。
叶依见状没再说什么,视线紧紧盯着他的嘴唇,用心给他喂药汁。
苑寒山的嘴唇生的好看,唇珠明显,唇薄又饱满,偶有喂食不注意,那褐绿色的药汁便从唇角流淌,一路顺着喉结滚落至衣襟下。
叶依盯着看,不免有些走神。加之她喂药的姿势十分别扭,大腿酸麻,不留神朝他栽了过去。
清凉的薄荷香笼罩在她身侧,叶依瞪大了眼睛,唇上贴上一片湿润的柔软,整个人都僵住了。
原著中冷血无情如苑寒山,即便对木黎态度特殊,却也不曾这般亲热接触过。
他曾明确表达过对□□相触摸的厌恶,似乎觉得这是件格外低俗的事,所以对木黎最大的接触程度,也只是拉过她的手。
可现在,他们却亲上了。
一个大反派和早该下线的一个炮灰。
叶依真的庆幸此时的苑寒山失忆了,否则她的项上人头危险了。
她反应过来后,几乎是立刻拉开了距离,低头闷声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小可怜的答复,叶依不解地抬眉,却瞧着他的神态有些古怪。
他忽然像是一动不动的雕塑般,定格在原地,眉头紧蹙。
准确来说,像是僵硬的机器人。
良久,那沉默的神态一点点自他面上剥离,神情冷淡得像是一摊冰水,
叶依有些异样,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她心底有些不安,“……大人?”
这份不安迫使她加上了敬语,而非平等的“你我”。
他终于抬起了眼看她。
那双黑眸平静地冷漠地望着她,半张脸立于光下,半张脸立于阳光背对的阴翳,落在他脸上的阳光都莫名冷了几分。
就那么一眼,叶依觉得她流动的血液一下就凝固结冰了。
妈的。
这是邪神苑寒山。
*
人真是一个复杂的生物。
那天后来发生的事情,叶依表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没办法,大佬的压迫在那摆着呢。
她之前一直觉得失忆少年和大邪神不好及时分辨,毕竟都是这副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