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传来梅香,时间仿佛回到数万年前,一白衣仙人坐在梅树下,闲花逐流与木屑共落,掩在身上,祂手中拿一木头,细细雕琢,神色认真。
景熙收起剑鞘,看着桌上的鱼纸帽,释真……祁夜依……昧……谜团愈来愈重了。
希望在见到阿若的那一天她能窥见真相。
……
“这几只鬼,你要如何处置?”
月下院落,一和尚坐于桌旁,卤蛋圆润的头颅发着微光,“阿弥陀佛。”
“既已成,又何必再造杀孽。”
风知行默默将背后拆铁链的手收回,又道:“我有一事不明。”
释真:“但说无妨。”
风知行:“你为何能将剑鞘随手交给旁人?这可是昧的东西。”他语气中不自觉带着些奇怪。
相较于他的不理解,释真淡然得多,道:“有些东西只有在对应的人手中才能发挥作用,这是她的机缘,理应如此。”
风知行不赞许道:“她又活不了几日了,机缘再好也无用。”
释真闻言忽地笑看他,那慈悲面上更显慈悲,“并非齐少庭主,而是景熙。”
“景熙?”风知行疑惑。
释真:“齐少庭主自会将东西给她的。”
风知行更闹不明白了,“真不理解你们这些人弯弯绕绕的,要送直接给她便是,何必假于人手。”
释真摇头,“若我送,她不会收的。”
风知行坐到凳子上,背上棺材重重落在地下:“你这般慷慨,我真好奇你向齐庭主所求的是什么。”
释真唇角挂着抹淡笑,倒了杯茶水,道:“此身千求万求所求不过一‘道’字。”
君子节当天,祁夜依同景熙拟定计划去齐筠鹤院中偷功法。
齐筠鹤所练功法除却君子六艺的基本功外,便是亲传弟子专修的剑法《驰游剑诀》。
剑出鞘,如游龙,似惊鸿。
《月华落》中,齐筠鹤同焚厄在青云大比时对上,所用便是此招。
如今她未练完成,所以房内一定会有套功法。
“所以,你的计划就是直接偷?”
景熙看着大白天穿夜行衣穿得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祁夜依,将他撵回屋里,闭门道:“你能不能换件衣服?”
祁夜依眉眼一弯,露在外面的双眼漂亮极了,“那我可要换紫翎绿雀服了!”
景熙听他这泼皮无赖的语气,两坨里非得选一坨?她瞧着祁夜依那张俊美的脸,兀地凑近他打量,心觉也许那件纷繁复杂的华服,他穿着也许不错。
祁夜依瞪眼看着这突然放大的一张脸,睫毛轻颤,近在咫尺到仿佛能嗅到她身上的气息。
他慌地向后一退,被木凳一绊反手按桌不及,桌上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景熙下意识想抓他,却抬手只堪堪薅住了衣领。
二人猛倒下去,景熙趴在了祁夜依身上。
对视半晌,一时竟都忘了自己是会法力的修士。
“你……可有事?”景熙盯着祁夜依的脸,一本正经问道。
祁夜依反应过来,一把将人推开,一跃而起,气道:“我,我好得很!区区这点重量,便是再来一百个我也没事!”
景熙挑眉看着他泛红的耳尖,气的,还是羞的?
祁夜依说完便推搡景熙出门。
景熙:“你撵我作甚?”
祁夜依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人瞧出他的情绪,道:“少主大人出去一会,小人要换衣服。”
说完“啪”关上了门,徒留景熙一人在门外。
她微搓自己生着薄茧的指尖,刚才好像滑进去了……
屋内,祁夜依翻箱倒柜几十件衣袍,抓得头发毛毛躁躁,心中思绪复杂万千。
景熙在院中坐了半天,久到她画符拍死了十几只蚊子,祁夜依才出来。
他换了一身墨青色恍若山水画的衣服,手中拿着折扇恢复了那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
他嘴角嗤着抹笑。
瞧了景熙一眼,往日的话痨竟一句话也没说,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景熙看他笑不达眼底,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继续拍死几只蚊子,他仍旧在盯着自己。
景熙也不急他说话,因为感觉他不会说什么好话。
果然,祁夜依开口了,“你怎么不问我想问你什么?”
景熙托着脸瞧他,“我不问你便不说么?”
“真是的,小景……”祁夜依无奈摇头,折扇一敞挡住脸,又一下折回去,随即满脸认真同景熙道:“景熙,你不能觊觎我。”
哈?景熙疑惑看他,觊觎倒不至于,顶多是花色太艳迷人眼。
祁夜依起身负手而立道:“世间万难,情最不堪。我虽美,可你我只是百年师徒关系。”他回首,光打在面上透出阴影,“百年后,小景与吾,未可知。”
景熙面无表情嗑了口瓜子。说话就说话,拽什么文。
“所以,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去偷?”
祁夜依:“君子节各大门派白日会进行六艺比试,庭主、各大城主都会到场,晚间是夜宴,他们也无暇顾及我们。这一日虽说都可以行动,可白日行动太过扎眼,最佳的时机在今晚。”
他挑眉一笑,姿容绝艳。
景熙也同他笑,手中瓜子皮随风打旋儿。祁夜依收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