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灿接到借贷行打来的电话时,她刚结束昏昏欲睡的艺术品鉴赏课,牵着布袋在下楼遛弯,听到对面的说辞,整个人都是懵的。
扔一下一句“等我一下”,便开始疯狂给李雷打电话,无一例外,无人接听,又给李懋打电话,李懋显然也是一无所知,还反过来问何灿发生了什么事。
“借贷行刚刚给我打电话,让我还款,说是李雷那个项目翻车了,他们评估我还款有风险,让我立即还款。我刚刚一直试图联系李雷,但他电话打不通,你知道他在哪吗?”
“你先别急,我来联系他试试!”
对面的李懋也急得不得了,先不说他自己也在李雷那投了项目,就凭李雷是他介绍给何灿的,何灿这边有亏损,他肯定是算到自己头上。
初出茅庐就投资失利,遇到这么大的事,两人都不同程度地慌了神。
何灿心急火燎地将布袋送回楼上,然后打车前往李雷名片上显示的办公地点,刚上楼就发现大门紧锁,且门上贴着招租告示。
很显然,已经人去楼空。
期间李懋给她回了电话,表示自己也联系不上李雷,但问了相关的朋友,得到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那就是他投资的项目投资金额有出入,被李雷利用阴阳合同贪去了一半,但好在投资本身没有太大问题,而坏消息是何灿投的项目根本就是假的,一千万的本金彻底打了水漂。
都知道投资有风险,却没想到是这种风险。
挂了电话,何灿神情恍惚,虽然李懋说这笔钱算他头上,但何灿并没有同意。
她不觉得小时候自己只是随手拉了他一把,至于他这样偿还。
“不用,你现在难道情况就很好吗?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你就别管了。”
“你自己处理?你怎么处理啊?那可是一千万,你不是把房子车子都抵押出去了吗?何家也不会帮你兜这个底吧,还是,你要去找肖革?”
“……”何灿沉默了小片刻,随即故作轻松地说道:“毕竟是我老公,这时候不找他找谁?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我没事的。”
“好吧,那你有事打给我。”
“嗯,拜拜。”
挂了电话,何灿瞬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来来往往的路人朝她投射来的目光她也没心思管,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像是置身于真空世界,看不到色彩,听不到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何灿以为这只是自己做的梦,但下一秒她又自我推翻。
坐在地上缓了有大概半个小时,她才拍了拍裤子,失魂落魄地打车回家。
Taxi司机是个好人,看她神色不对还问她需不需要帮助,是不是失恋?
何灿回答了什么自己都记不清,可能是相对还有些礼貌的“我没事”,又或许是一句粗鲁的“要你管”。
但现实显然没想放过她,刚到九龙湾大门口,就被借贷行的人堵了个正着,何灿这才知道,虽然他们有正规的借贷资质,但催债时也会使用一些灰色手段,比如现在蹲在大门口堵人。
几人看见何灿就要迎上来,却没想到何灿身后跟着肖革派给她的保镖。保镖人高马大十分不好惹,对方显然也并不想硬碰硬,放了几句狠话后便离开了。
即便冲突并没发生,但何灿到底还是背脊发凉,脑海中不断播放之前不知在哪些犄角旮旯里看到过的社会新闻。
她闲散惯了,自认有些身手,打架吵架也是常有的事,但比起这帮人,她那些伎俩对方是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的,和这帮人相比,她们平时那些小打小闹无非就是在浅滩上踩踩水罢了,实际幽蓝的深海里藏匿着多少危险,他们根本不知道。
拒绝了保镖的陪同,何灿独自回家,在床边干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什么头绪,却在打开衣柜翻找睡衣准备洗澡时看到了藏在衣柜最里面的保险箱。
保险箱里放着的,是肖革买回来送给她的那套翡翠,肖革一直锁在这个保险柜里,她住进来之后,就将保险柜搬进了她房间的衣柜。
如果把这套翡翠卖了,她不仅能还清债务,还能拥有一笔新的巨额的启动资金,只要她这次谨慎些,好好挑选项目和合伙人,必然能大赚一笔,然后她再用赚来的钱把翡翠赎回来……
手都摸到密码盘了,又突然冷静下来。
当掉妈妈的遗物去填窟窿,同何建章有什么区别?
那要向肖革求助吗?可是翡翠的钱都没还他,更别提布袋毁掉的那些金贵盆栽。
想到这,何灿不禁哀嚎一声倒在了床上。
不知不觉,她竟然欠了肖革这么多……怎么还啊!把她卖了也不值这个价啊!
办公室里,肖革确认了何灿没有受伤,双方没有发生肢体冲撞后,松了口气。
薛文看着他的眼色,试探地问道:“需不需要我派人跑一趟借贷行?”
“不用。”肖革第二次拒绝。
他合上桌上的文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