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李修那个不着调的家伙。
环境不同,一言一行更当注意。江暮归无奈叉手行礼,喊了声“殿下”。
“啧,别那么客气。不是一个月前才见过吗?如此客套显得生疏。”
他袖袍微湿,身上缠绕着一圈水雾,身后一堆莲蓬。侍候他的宫女有条不紊的抱起比自己身体还宽的一堆莲蓬,轻轻挑眉,时不时斜着眼睛看江暮归,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
江暮归懒得解释,反而对那些莲蓬起了兴趣,“这都初秋了还有莲蓬?”
李修道:“此处的水引得是山上的温泉水,水中花草凋零得慢些。”
“殿下就是为了这些花草才进宫?”
李修身上黏人的水汽慢慢朝江暮归裹挟,暖意未消的气拔出她一圈鸡皮。每次看李修这种眼神,这悄无声息靠近她的脚尖,江暮归就知道他又要恶心人了。
江暮归都懒得退了,知道他也不会做什么,听他刻意捏起的低沉声音,“当然不是,是为你看你才进宫的。”
“……”
对于骂李修这件事,江暮归乏了,她的语言贫瘠,实在再骂不出什么新鲜话了。
后头的宫女又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大眼睛左右乱闪,脸“蹭”地一下就红了,然后光速离开。
“殿下,能不能别在这儿开民女的玩笑,我不想明日长安轶闻上出现民女的名字。”
李修:“怎么能是玩笑呢,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殿下,您平时不是住在宫外么?还是说民女在宫外是游魂呐?刚还说一个月前见过,这会儿就开始乱说……”
李修突然伸手撩拨她,逼得江暮归缩出十八层下巴躲避。而后江暮归瞪他一眼,他毫不尴尬地缩回手,脸上轻佻哪儿有点出家人的样?
“哦?这么说你是希望在宫外和我日日相见喽?”
好想把他打成残疾……
“殿下摘完莲蓬还要做什么就快去吧,民女看再过会儿该吃午饭了。”
李修不走,还坐在了亭子里,“你也别站着了,坐。”
江暮归不动,不想靠近那个骚包道士。
李修不爽,还拿起了架子,“是在违抗我的命令吗?”
“不敢。”
他会享受得很,等皇帝来的时间还点了一个戏法看,桌上东西一盘接一盘的。
“吃。看看宫里的手艺如何。”
江暮归正巧饿了,便没推拒李修递来的食物,顺口回道:“宫里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李修:“不如你的手艺。”
人群散去,江暮归左右张望,忍不住问:“你这么不着调,不怕圣人见着生气?”
“他当闲人当惯了,朕有什么可气的?也不指望他治理一个锦绣盛世出来。”
黄袍龙纹,面净气足,身长约七尺,虽老了还能从高挺的鼻梁和锐利的鹰眼中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原来皇帝长这样。
江暮归起身谢罪,说些自己礼数如何不周之类的话,等到皇帝坐下了才叫她平身。
能理出一个治世的皇帝面相看起来还不错,气势并不十分侵略,说话温和却也不怒而威。
广德帝慈爱地看着江暮归:“宫中的点心还喜欢?”
不等江暮归答,李修就道:“不如她做的好吃。”
广德帝哈哈大笑,又问:“知道召你进宫作甚?”
江暮归答:“民女无别的长处,惟有做饭还勉强能得人心,陛下唤民女进宫莫不是要试试民女的手艺?”
“嗯,看来张御史都同你说了。”广德帝道,“朕对你的手艺好奇得很。”
“听闻你开江安楼,朝臣富商趋之若鹜,一座难求;又听闻你不计得失,夏给甜水冬送碳块,救人于水火之中;还听闻你聪慧无比,不过二十便为富一方,走过西域去过暹罗。如此神人,朕自然要见上一见。”
江暮归被夸得晕晕乎乎的,太监对她说的怎么应付圣人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傻子似的回了一句:“陛下都是从哪儿听闻的?”
“听谢相说,听长安六娘说,听长春真人说。”
谢渡她知道,许长安她知道,这长春真人是谁?
江暮归道:“谢相和许郎中一向爱夸人的,只是这长春真人民女不曾见过。”
“你面前不就是么?”李修开口。
她无措,看着李修欲言又止,又看广德帝。
皇帝又笑道:“朕的第五个儿子就是长春真人。怎样,他说的话总该是实打实的?”
江暮归用尽一身力气才藏住自己无语的表情,心想你五儿子说的话更浮夸更不能信。
可她又不能多说什么,要是皇帝也误会了她和李修很熟可该怎么办?
江暮归硬邦邦道:“殿下还真是不显山不露水。”
李修得瑟:“低调是我一贯的作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