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移开眼睛,冷笑:“快死的人了,还怕你下毒?”
“那就喝点粥吧。”萧然把勺子递到淑贵妃唇边。
淑贵妃往碗里扫了一眼,讥讽一笑:“看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碗里连几粒米都能数清。”
“既知如此,就别浪费了。快喝吧。”萧然神色淡淡。
淑贵妃勉强喝了几口,侧过头。
萧然见状,便放下了碗。
“失宠的人都这样,得宠时多风光,不得宠时就多凄凉。”淑贵妃神色倦倦。
萧然安静地听着淑贵妃的絮絮话语。
说了许多,淑贵妃停住,看向萧然,皱眉道:“你应该对此亦深有体会。所以,你就物伤其类,来救我?”
“不。”萧然轻轻摇头,“皇上从来都是绝情薄凉之人。他对待我们如同圈养美貌的宠物,高兴时便逗一逗,不高兴时便弃如敝履。只要认清这一点,再难的处境也可随遇而安。”
闻言,淑贵妃呆愣了半响。
回神后,她大笑,如枯木般的手指紧紧抓住萧然的手,大笑道:“你看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你没爱上皇上......你竟真没爱过皇上!哈哈哈,好!痛快!”
日照见淑贵妃癫狂的样子,怕她要伤害萧然,正要上前阻止时,萧然摇了摇头,日照止住步伐。
大笑后,淑贵妃擦了擦眼泪:“那你来救我干什么?”
萧然垂下眼睛,慢慢道:“我是想问姐姐一个问题,桃花庄一案,姐姐与三皇子到底参与多少?”
“桃花庄?”淑贵妃疑惑,“你问这干什么?”
“因为,有人曾告诉我,三皇子是桃花庄被陷害的主谋。是三皇子散布他在桃花庄私养兵马的消息,也是他千方百计的将李将军战败的罪责推到桃花庄身上,使得太子信以为真,出兵攻打桃花庄。”
“胡说!”淑贵妃一拍床榻,瞪大眼睛,“我儿怎么可能四处散布私养兵马的消息?万一传到皇上那,岂不是当夜脑袋就得搬家?!”
“不过,我记得我儿提起过......那时,不知为何有传闻说他在桃花庄私养兵马,他因没做过,便没当回事。
后来看见太子信了,他还顺水推舟了一把。再然后,太子果然因为攻打桃花庄而身败名裂。”淑贵妃回忆。
“此话当真?”萧然神色震惊。
淑贵妃白了萧然一眼,冷笑道:“我都快死的人了,骗你作甚?”
萧然脑中轰然作响。
若真是如此,那七皇子......岂不是一直在骗她?
还有......
萧然突然想到,自己在遇到七皇子之前,先遇到平梧烧纸,导致自己被平梧先入为主,对淑贵妃行事狠辣、不留后患的作风感到不满与忌惮,从而才被七皇子三言两语扰了心神。
七皇子的布局,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的?
萧然后背,寒毛立起。
淑贵妃咳嗽两声,脸颊渐渐通红,身体也往下滑了滑,有气无力道:“咳咳,你方才说‘有人’,是谁?是谁不安好心污蔑我儿的?”
萧然沉默片刻,见淑贵妃不死心地盯着她,回答道:“是七皇子。”
“叶慎?”淑贵妃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吃力地转了转,忽然她身体一震,猛地吐出一口血,狠狠道,“我想起来了,平梧......平梧曾掉过一个玉佩,我看着眼熟,她说那是她心上人送的,仿制的,不值钱,我就没当回事。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皇子的玉佩!”
“叶慎此人心计深沉,他如此步步为营,必是所图皇位。如今我儿已成庶人,但依照叶慎以绝后患的手段,定然会要了我儿性命。”淑贵妃的唇角不断溢出鲜血,她死死抓住萧然衣袖,哀求道,“我儿原本心地纯良,只是阴谋暗箭太多,他不得不防。是我这个做娘的无能,保护不了他......还望妹妹......”
她盯着萧然的眼睛,哀哀道:“还望妹妹无论如何,护我儿一命!”
萧然咬着唇,顿了半响,点头。
淑贵妃笑了笑,手无力地滑下。
“姐姐?”
“没想到这种时候,是你在我身边......其实,我一直将你当妹妹看待......”淑贵妃双颊红晕,眼神迷离,看着竟仿佛回到二八年华。
但萧然知道,这是因为淑贵妃大限将至,回光返照。
“以前我就时常在想,若当时没为了荣华选择皇上,而选择另一位少年,我会过什么样的生活?”淑贵妃温柔地笑起来,“他也是位将军,打仗虽没孙景澜厉害,但嫁给他,他定会让我无拘无束地纵马于草地,行走于江湖,肆意一生......”
淑贵妃看着萧然,吃力地抬起手,覆在萧然手上:“早知你我如此有缘分......当初在留园时,我就应该劝你......莫要为了荣华,错过一生所爱......否则......”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淑贵妃的头歪了,那双一贯含情脉脉的眼睛也永远闭上了。
萧然理了理淑贵妃的头发、衣裙,将她尸身摆正,叹了口气,对日照低声道:“去通知内务府吧,就说,淑贵妃薨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