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浓烈的醇香溢满鼻尖,宋安娜被头顶刺目的吊灯晃醒,紧接着就是漫无边际的痛。
她的身体轻微颤动,指尖扣进身下湿漉漉的地毯,抬手抹干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眼眶的泪水。
“醒了?”宋怀谦抬手示意身边的人将文件撤离,垂眸看着宋安娜神情冷漠。
宋安娜视线偏离,看着站在宋怀谦身旁的人目光怔愣,接着像一只被触怒的小兽愤恨地望着对面血缘上的父亲。
“宋怀谦,你竟敢把她变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宋怀谦好心情地拉过身旁女人细软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斜眼看向宋安娜,似乎在欣赏她这幅怒极而又狼狈不堪的神情。
“我为什么不敢?女儿,需要爸爸提醒你是谁先违反约定的吗?”宋怀谦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示意对方站到宋安娜身边,“你们母女俩长得真像啊,我记得你小时候总吵着想妈妈,现在她就站在你身边,你应该抱抱她。”
“快看看,她是不是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呼吸、温度、甚至连心脏跳动的频率都分毫不差。”宋怀谦道,“乖女儿,抱抱妈妈吧,你爱她呀,就像她爱你——”
“闭嘴!”宋安娜扑到桌前,拽住宋怀谦的衣领呼吸急促,“你这个恶魔,不准你提起她。”
宋怀谦也不挣扎,怜悯地看着宋安娜:“我亲爱的女儿,你忘记了吗?原本没有人要牺牲的,是为什么才会发生那件意外呢?”
“是谁偷溜出来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宋怀谦推开宋安娜的手,三言两语就敲定了她的死罪,“安娜啊,你活着是为了赎罪的,别做无谓的挣扎了。”
宋怀谦突然发狠,拽着宋安娜的下巴将人贴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女人。
“看!给我仔细看!她像不像你记忆里的样子?你记得的对吧,这件衣服你不觉得熟悉吗?”
宋安娜闭着眼睛痛苦地挣扎。
宋怀谦死死禁锢住不让她逃脱,压在她耳边继续攻破她的心防:“我们说好的,等爸爸事情忙完就带着你们母女去野餐,你母亲连餐食都准备好了,爸爸看了,有你最爱吃的炸虾,原本我们会有一个美好的周末的,是你的任性毁了这一切,你毁了我们原本幸福的家!”
“不!不是我!”
宋安娜情绪濒临崩溃,她拼尽全力推开宋怀谦,身体脱力跌坐在女人脚尖,仿佛被针扎,连滚带爬躲到书桌前抱着脑袋蜷缩起身子,细细颤抖。
“不是我,不是我!妈妈……”
宋怀谦拍拍袖口,发生手上沾染的血迹拍不干净后蹙起眉头,细微的情绪被女人捕捉到,立刻就要上前帮忙清洁,被他拦下。
宋安娜缩在一旁,目睹着这刺眼的画面,眸底的恨意几乎要冲破眼眶,被她硬生生忍耐下来。
她装作被愤怒冲昏头脑,手脚并用爬到女人脚边,拉住女人的裙摆:“妈妈,你看看我,你看我!”
女人依旧无动于衷,神情专注地为宋怀谦处理手上的血迹,只在宋安娜即将要将她的衣裙拽落时垂头看了她一眼。
“放开。”熟悉的声音说出全然陌生的冷漠语气,尽管知道这是假的,宋安娜的心还是不可避免被刺痛。
宋怀谦没错过这一抹细微的情绪,拍了拍女人的后背,劝道:“娴娴,不要对女儿这么凶嘛,快去,把女儿扶起来,地上多脏啊。”
女人停顿了一会,仿生眼眸闪了闪,像是接入了什么记忆,紧接着态度瞬间柔软起来,立刻将地上的宋安娜抱进怀里嘘寒问暖。
宋安娜再次投入母亲的怀抱,闻着记忆里熟悉的发香,这次不用刻意去演,眼泪瞬间涌出。
“妈妈,我好想你,娜娜真的好想你。”
女人先是一愣,动作生硬地安慰了宋安娜一下,而后的动作就变得流畅自然起来,好像她不是继承了路娴记忆的仿生人,而是路娴本身。
宋怀谦的耐心在看见路娴落泪时彻底告罄,他一把攥住宋安娜的手腕将人从路娴的怀抱中扯出来。
“现在告诉我你在店里看到了谁,知道了些什么,少一个字,你的惩罚就由她来承受。”
“您真是一如既往的卑鄙。”宋安娜扯了扯唇角。
宋怀谦反手就扇了路娴一巴掌,直将人扇倒在地。
他是火系异能者,手上的火鞭甩在地上燎起一串火苗。
在火鞭即将舔舐上路娴雪白的肌肤前,宋安娜还是妥协了:“我看见了一个有着苍青色眼眸的女人,那些污染体喊她妈咪……”
三个小时后,宋怀谦转着手腕从火光弥漫的书房走出,门开的刹那,里面痛苦的嘶吼声再也关押不住。
“一刻钟后进去,把小姐带进治疗舱,用最低档,慢慢修复,别太快,好得快就更记不住痛了。”
管家低眉颔首,恭敬道:“是。”
宋怀谦走了两步突然停下,问:“文叔,您来这几年了?”
管家保持躬身的动作不变,语调沉稳:“从您继任开拓组组长那时起,到今天已有十五年了。”
“十五年啊。”宋怀谦意味不明地重复了遍,拖长强调说,“真是辛苦您了,明天放一天假,回去看看家人吧。”
“老爷,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孤身寡人啊。”宋怀谦眼神晦暗了一瞬,又很快溢满笑意,“那算了,晚上我有事不回来,别忘了我叮嘱的事。”
“您放心。”
宋怀谦走后,管家看了眼身后,门缝中火光一点点蔓延,夹着着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他推开门往里看了眼。
宋安娜被捆在椅子上,仿生人紧紧地抱着她,身体被烧的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