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银訾看着床上的少年,红发失去了往日的张扬,软塌塌地贴在苍白的脸颊边。他的呼吸很轻,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看起来好脆弱。
银訾心里突然揪了一下。
绯珀瑟的指尖轻轻梳理着卷狸的发丝,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玻璃制品。卷狸那对总是机灵抖动的狐狸耳此刻无力地垂着,连耳尖的绒毛都显得黯淡无光。
“上周在走廊发现的,”绯珀瑟的声音很轻,“就那么倒在那里,像睡着了。”
明明走廊那么吵...
银訾不合时宜地想,他怎么可能在那里睡着,老师笨笨的。
指尖抚上卷狸的眼睑,轻轻掀开,火红的瞳孔里,一圈链状星斑静静浮着,像是被锁住的星辰。
“好奇怪的纹路”银訾凑近“副院长都没办法么?”
“嗯。”
绯珀瑟的回答很轻,但银訾听出了其中的无力感。他条件反射般直起身,脱口而出:“那确实没办法了。老师节哀。”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我在说什么啊!银訾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偷瞄绯珀瑟的反应,看到老师的手指微微颤抖。
完了完了!
老师伤心了,他要挂科了!银訾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期末成绩单上鲜红的F。
“哈、哈哈...”他干笑着揪住被角,被单在他手里皱成一团。
但是他没说错嘛,千目海副院长是精神污染系的怪物,他对精神伤害的熟悉程度远超常人。如果连他都判断不出来,那在星际上基本可以宣告死刑了,也不怪他悲观。
银訾盯着自己揪着被子的手指,第一次希望荼猊能赶紧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
绯珀瑟没有看向他们,只是轻轻在卷狸额头留下一个轻吻。
良久。
“他睡着了”荼猊开口。
绯珀瑟的指尖还停留在卷狸的额前。
果然带荼猊来是对的。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个站在床边的少年。
外界都以为荼猊的能力是被动净化,多可笑的误解。很久以前他就隐约猜出,院长对荼猊的态度绝不会是因为净化能力这么简单。
院长在星际直播里热情洋溢地称赞荼猊是“以太尖塔最璀璨的明星”,他最疼爱的孩子。
多么动人的表演,却对暗处觊觎的目光视而不见,甚至亲手把这孩子送到梅撒尔斯那个疯子手里。
捧上神坛,推向深渊...
这种矛盾的操控简直精妙得令人叹服,用追捧制造危机感,用放纵培养依赖性。就像驯养一头危险的野兽,既要让它保持野性,又要让它离不开牢笼。
不对,这不只是控制。绯珀瑟瞳孔微缩。
是在刺激天赋。
他忽然明白了那些看似矛盾的纵容。烧毁军火库被轻描淡写带过,违规操作被视而不见,都是在刺激那双能洞悉真实的金色瞳孔。
窥见真实,多么可怕又美丽的天赋。
绯珀瑟的目光落在卷狸紧闭的眼睑上。千目海的诊断不会有错,那个怪物对精神污染的判断从不出错。但如果是灵魂层面的问题。
连那个怪物都看不透的领域...
他垂下眼睫,看着卷狸平静的睡颜。荼猊轻描淡写的一句“他睡着了”,就解开了所有谜题。不是昏迷,不是污染,只是单纯的沉睡。
这个结论比任何诊断报告都令人安心。
不管院长是什么想法,但他已经得到答案了。
他优雅地起身,衬衫随着动作起伏。修长的手指轻轻执起荼猊的手腕,在手腕处暧昧地摩挲。
毫不意外,在即将落吻的瞬间被荼猊干脆利落地甩开。
“嗯,原来是这样么。”绯珀瑟不以为意地收回手,尾音带着惯常的甜腻,“谢谢荼荼宝贝儿~”
银訾眨了眨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加密聊天了。
他张了张嘴,又识相地闭上。
绯珀瑟已经走到门口,衣摆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你们好好聊聊吧,我去换条毛巾。”
“老师等等!我和你一起”银訾又心虚地瞥了眼卷狸又看了一眼绯珀瑟,果断跑过去“老师,再给我次补考机会吧,我不想再挂科了”
“宝贝儿~”甜腻的声线里带着警告“你聪明的话现在应该多关心卷狸而不是刷分”
“可荼荼都说没危险了嘛,他说话可灵。”
“老师!老师!老师嗷嗷嗷!卷卷随时会醒!我的分没了可是真没了…”
荼猊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刚刚绯珀瑟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最后还对他露出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也不知道又犯啥病。
他不过是简单的陈述了一句卷狸当前状态的废话文学而已。
活得久的老怪物们就是戏多。
荼猊耸耸肩,伸手握住卷狸的手腕。
果然很细腻...
手上传来的温润的触感,不愧是绯珀瑟亲手带大的,连指尖都透着被娇惯的精致感。
一星期前昏倒的,那就是上一次和他一起在教室,卷狸逃跑之后晕倒的么?哼,让他不回头救荼荼。
不过上次的怪物…想不起来了。
他记性确实算不上好,不想记住的事情太多,记忆好反而会痛苦,要不就这样吧,当个小睡美人也不错哒。
手下触感冰凉,他低头看了下,苍白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泛着病态。
算了,还是好好回忆吧,荼荼缺暖暖的狐狸帽。
之前教室遇到的怪物,之后没有再碰到过。
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卷狸的一缕红发,最近学院的异常在脑海中浮现:院长触手失控的传闻、接二连三昏迷的锚点...如果真是院长污染度过高,以那个老怪物的能力早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