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欢:“公主请说。”
“不如我与英国公夫人打个赌,夫人可有胆量?”
“赌什么?”
公孙月昭仰了仰头,目光斜着,扫了苏意欢一眼,
“那本公主可事先说好,这赌注不小,若是夫人没有胆量,如今便跪在地上,冲我磕头三下,说你品行不端,为人粗鄙,往后深居府中,再不抛头露面,也不拿英国公夫人的身份四处招摇,从此做个鼠辈,苟全度日。此后见了我,次次都得行叩头大礼。若是如此,咱们今日这账便一笔勾销。”
“怎样,本公主为你想的这条退路,可还算得上贴心?”
公孙月昭的话方才说完,席间便响起一阵倒抽气的声响。
萧妍君急得又想上前,她的好友却是死死拉住了她,死活不让她动弹,甚至几个人双手并用,一同将她拉出了人群,同她低声道:
“妍君,不过一个身份微贱的冲喜夫人罢了,你可别犯傻赔上自己。”
前头,苏意欢单枪匹马应对着公孙月昭。
若说此前看着请柬,叫她有些怕公孙月昭发难,如今见到了公孙月昭使出的招,便是全然只剩下不服气了。
他们这些天潢贵胄,怎的日日都想着如何叫她卑躬屈膝?
吃饱了撑的吗?
前几日萧楚卿乱七八糟地送些东西来,她回了封信,明明白白的写着她不喜欢她很生气,居然又像是石沉大海了,她本就攒着一肚子闷气,最恨这些没来头,一上来就要找人不痛快的作风。
现下这是又叫她碰见一桩强叫人受委屈的戏码了?
苏意欢也知道上次她醉晕了过去,神识不清,失了礼数,若公孙月昭拿这件事开罪于她,若处罚合理,她自是怎么都认,但公孙月昭如今这是要叫她余生都做个鼠辈逃窜?
没门!
苏意欢正面应上去,“公主尽管说,赌注是什么?”
公孙月昭见苏意欢全然没有害怕神色,像是有些惊讶,脸上傲慢的神色有些松动,先前扬高的声音都略微收敛和缓了些,但这点收敛几句话之后又消磨了,
“你我比试马球,若我输了,此事不仅作罢,我会赔上你两件合身得体的新衣,并且派宫中御医为你治疗风寒。”
苏意欢:“若是我输了呢?”
公孙月昭笑了笑,怕苏意欢听不清,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清楚分明,
“你向萧楚卿要一封休书,自请出府。”
人群中的声音再压不住,三三两两间攀耳议论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苏意欢。
人之劣性逃不过一个爱凑热闹,眼下众人眼中倒看不出来说是更盼望谁赢,只是都像一支幽微黯淡的蜡烛被点燃,发出精光来。
公孙月昭双手交叉在身前,“怎么样?如今本宫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我与公主赌!”
苏意欢字字铿锵,一时竟是叫众人哑口安静了下来,连公孙月昭都不由得正眼好生打量了她几下。
“好,有胆量!”公孙月昭点了点头,挥手,“去,命人备护具,领英国公夫人挑马去!”
……
一贯觉得自己还算得上端庄稳重的萧妍君,在后头听到这些,差点没失仪冲上前,在众人的目光下,将苏意欢拐跑。
好在她的几个好友将她抓得紧紧的,见她这般紧张,轮番劝说她,
“妍君,你也是知道的,沈氏一贯与公主交好,两人情谊深厚,如今公主这是见不得英国公才丧妻不久便另娶,在给沈氏出气呢,公主贯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如今应当只是想要给苏氏一个下马威,只要她今日伏小做低,叫公主痛快了,先前那些个条件,说不准根本就不作数。”
“但是难办就难办在苏氏竟然应下了赌注,唉……妍君,反正她身份低贱,听说他的父亲从前是惹怒了天颜,遭了贬斥的,后头又不思进取,丢了官职,这样一位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不值得你为了她得罪公主啊。”
“是啊。”
“是啊……”
众人纷纷应和。
“就是啊……想来苏氏是当真不知公主脾气,如今只当她用一时意气买了个教训罢。妍君,你若是实在心疼你这位嫂嫂,不若回家以后,给她备上好些金银细软,给她寻个安身之所,对她也是尽心尽力了。”
“那可真算是尽心尽力了,这么一遭下来,还算她苏意欢大赚了一笔,想想她从前过的什么日子,如今在英国公府过的什么日子,就算此番被休,那也是在富贵巢穴里滚了一圈,沾了一身的金粉银膏,日子怎么都不会比从前更差了。就是啧啧啧,今日怕是得受不少磋磨,公孙月昭的马球那是整个岳宁都挑不出对手的,可比她那调香粉的本事高超多了。这名将对不知轻重的无名小卒……嘶,不过也好,如今咱总算有的热闹可看了,前些日子开春倒春寒,真是叫我在家里坐着浑身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