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李稷道,“你做得很好,远比孤想象中的还要好。孤不会折在江浙。此时不出手,只是另有图谋。”
常宁坚持道:“我还是想去。”
李稷引着常宁,一前一后进了船舱,凤目直视常宁,“你待在京城,孤便有个念头,总会回来的。若你在江浙出意外,孤便有国无家,自会追你而去。”
常宁只好把包袱抖开,露出满堆的金银财宝,还有一盒地契银票,“我有很多钱。你要是查什么,就去找燕云台的人。”
李稷道:“你拿回去吧。”
他这一路不会缺钱。
常宁:“殿下,我太感动了!这年头,像殿下你这么不为金银所动的人太少了!殿下高风亮节,善解人意,还这么仁爱,能和殿下在一起,真是件叫人开心的事!”
李稷笑了,“彼此彼此,你这样笑得比哭还难看的人也很少见了。”
侍卫进来请示:“殿下,宫里来的几位公公问您,什么时候出发?”
“等孤号令,”李稷说完,转向常宁,拧眉看了一小会儿,启唇道,“若是孤没能回来……”
常宁立马接道:“我懂的我懂的,伤心一会儿就不能伤心了,日子该过还得过,得快点忘掉殿下您……”
李稷:“……罢了。你在京中遇到麻烦,就去找太傅和方俞周,孤已经打过招呼了。其余的,等孤回来再同你清算。”
“好吧,那我只能等你回来了。珍重啊殿下!”
常宁下船,站在岸边,看着船只一艘艘离去,顺着江岸往南走了一会儿,远离了嘈杂的人声,放下包袱托腮去看水面上渐行渐远的火光。
他这次要去多久?几旬,还是几个月?
江风吹低了草尖,公孙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宵禁了。”
常宁摸出来一块金子,“我交钱。”
公孙瑾:“果真人傻钱多。”
“不要算了,我还不想交呢,”常宁极目远眺,江面上最后那点光亮也消失不见,颇为失落,“这就是树倒猢狲散吗?”
平常有许多讨好李稷的人,为在李稷面前露面争得头破血流。如今李稷被迫到江浙去,京城的二皇子一家独大,朝廷势力此消彼长,只怕他们还庆幸上船晚,哪里又会来送行。
“还好,起码没有落井下石,”公孙瑾声音很平淡,“但也快了。”
常宁问:“你什么时候去西北?”
公孙瑾:“殿下回京之后。”
常宁叹气,“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但殿下说,他要送我一把剑!”
常宁是很憧憬的。若是能提着尚方宝剑到江湖上去,谁还敢跟她拔剑啊?侍玉也得乖乖认输!
“不过殿下能平安归来就好,剑不剑的,无所谓了,我又不喜欢杀人。”
这么说了一会儿,常宁才发觉一直都是她在一言一语,遂问公孙瑾,“你怎么不说话了?”
对上常宁清亮的桃花眸,公孙瑾道:“你不要离他这么近,会变得不幸。”
常宁皱眉:“殿下人很好的。”
公孙瑾移开视线:“就当我没说吧。”
常宁举目四顾,码头上为李稷下江浙做准备的官差已经收拾好了场地,走得差不多了,四下静悄悄的,小声问,“你不中意殿下吗?”
公孙瑾摇头:“自然中意,但和你的中意不一样。”
总之,两种中意的滋味,他都尝过就是了。
殿下确实是个值得追随的人,但并不如表面这般磊落。从某种程度上说,公孙瑾和殿下一样。
公孙瑾看向常宁,很轻地笑了笑。
他们都在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