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会选择放我出宫?”
他垂眸道:“是。虽然我得不到你,至少能让你幸福。”
杨柯心中一酸,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阿泰,你再也不用等了。”
他的嘴角慢慢扬起童真的笑容,眼里淌出幸福。宇文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杨柯紧紧地回抱住他,心底是无限的温暖。
晚上为了陪着宇文泰,杨柯便在书房内的卧榻上休息,屋内十分安静,烛光照着他的侧影,十分安心,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时间已来到四更,宇文泰走出了书房,缓步迈进偏殿,望着窗外的明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门前的帷幔被掀起,缓缓走入一男子,遍身黑衣,头戴斗篷。
宇文泰回身上前,脸上绽放出笑容:“石大哥,好久不见。”原来是逍遥居的石介。
石介摘下斗篷,拱手道:“殿下。”
宇文泰问道:“可有查出什么来?”
石介道:“经过这几日的调查,我们已经确定了背后作恶之人。”
宇文泰眉尾一跳:“请讲。”
石介娓娓道来:“杨姑娘的文章本放置于御书院,除了院内的夫子和管事,无人知晓其中内容。但上个月的逸韵诗会上,户部仪制清吏司的周全为了提供赏读的文章,将从前宫中殿试的佳文都拿了出来,其中顺便夹带了一篇杨姑娘的,结果在诗会上被人瞧见。加之杨姑娘在坊间早已闻名,于是便开始出现议论之声,后来越传越广,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宇文泰挑眉冷呵:“顺便夹带?周全怎么就带上杨柯的文章,还偏偏让人瞧见了?”
石介继续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三日前,工部的彭永去了周府。”
宇文泰又问道:“他去周府做什么?”
石介道:“这二人在逸韵诗会上相识,颇有来往。不过在杨姑娘的文章引发议论之前,他二人相聚的时间尤其多。”
宇文泰拿起桌上的蒙顶甘露,垂睫飘过杯中的深绿:“这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石介道:“这确实是看不出什么来,但自从杨姑娘被召见那日起,周全便不在京城了。”
宇文泰抿了一口茶:“他现在在哪儿?”
石介道:“在城郊的别业里。”
宇文泰疑惑道:“别业?他不过是个掌管科举的七品小官,哪里来的钱购置别业?”
石介笑道:“周全无钱买,但有人赠。我们去钱庄查了这座别业的钱财来源,是一个名叫张根的人,他家中做了些小本生意,又经过细查才知,此人是彭永进易府前在永州当职的副手。”
宇文泰冷笑一声:“这三人都不像是能买得起别业的。”
石介接道:“所以钱从哪儿来,便很清楚了。”
宇文泰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咱们这位德高望重的易先生,即使身在局外,他的手也能伸进朝堂。费劲心思除我不成,便打起了我身边人的主意。”
石介道:“这些时日,殿下除掉了一派老将,章家势力削减大半,若无易望林出手,恐怕也会有其他人对殿下动刀。”
宇文泰沉默了一瞬,继续问道:“周全在城郊呆着做什么?”
“因为他回不来了。”
宇文泰凛声道:“什么意思?”
石介道:“昨夜周全死在了别业内。”
宇文泰略带惊讶道:“死了?”
“这还不算什么,更蹊跷的是,周全的尸体上有道蛇印。”
宇文泰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他放下手里的蒙顶甘露,凉凉道:“石大哥,看来不止我们着急,影刃阁比我们更着急。”他站起身,负手走到窗边,“都用不着逍遥居出手,七弟就已经帮着我们办完了事。”
石介微笑道:“逍遥居和影刃阁向来冰火不容,倒是因为杨姑娘,头一回出现两家合力的局面。不过想必此事过后,宣王与易家的联盟也就此破裂。”
“亏得易望林动用吏部的关系将他新党的一派势力提了上来,”他嗤笑了声,“可没想到栽进了阴沟里。”
石介疑惑道:“众人皆知宣王曾与杨姑娘交好,易望林按理来说不会不知,可他为何要冒这个险?”
宇文泰反问道:“易望林能不明白么?男女之情在他这样的老狐狸眼里,算得了什么。他这么做,不过是试探伯喻罢了。”
石介茫然:“试探什么?”
宇文泰道:“老七是否还像从前那样忠心于易家。说得明白点,他会不会为了心中旧爱乱了阵脚。若伯喻按兵不动,那么他们的关系照旧如常。只不过这一回,他低估了杨柯,高估了自己。”
石介道:“宣王的意思已经明了了。”
宇文泰隐约一笑:“是啊。伯喻编的谎言,谁都骗不过,唯独骗过了她。”他转眼望向书房的方向,眼中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