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驾到!”一声厉喝撕破长空,像是春雷般从云锦巷那头滚向荣国公府。
十几架满载的朱轮车浩浩荡荡地穿过人群,来到荣国公府门外。一列身穿铠甲的禁卫军,踏着整齐的步伐从队伍中拔步前行,迅速来到府门两侧列好仪仗。他们手中的长矛杵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威严,没见过的人连忙噤声。
国公爷偕众人站在院门口迎接,那微微躬身的身姿站在那数尺余高的台阶,显得英拔伟岸。
公主的仪仗已到府前,荣国公在人群中未看到司马彦的身影,平静的脸上顿时生出一丝异色。
“少爷还没出来吗?”老爷子的眉间顿时堆起一条沟壑。
“回禀老爷,已经让下人去请了。”国公爷的身侧站着一位身穿青袍的老者,气宇不群,想必定定是国公府的管家。
“胡闹!怎么还不来!公主人都到府门口了。”
荣国公闻言,微有点恼火,但是一闪而过的愠气很快又被身旁的老管家安抚去。
“老爷勿恼,小厮来报人已经到荣溪堂了,再有几步脚程的功夫,不耽误吉时。”
“此事要是闹出了笑话,看我要不要扒了他的皮!”荣国公扫视一眼巷子两端的人群,无形之中给他增加了些压力,且不说院内的宾客都是朝廷同僚,若是让人看了笑话去还如何立足,不由得顿感烦恼剧增。
“那您可得仔细扒了,小心别扒错了老虎的皮毛。”站在他身边的妇人闻言缓缓开口。
“都是你惯的好儿子,不思进取只知道寻花问柳!”荣国公嗤笑一声,精光的眼神扫向廊檐阶下的众人。
“对极了,可都是我惯出来的好儿子,是我常年在暮鸦轩佛堂抄经求佛祖菩萨保佑出来的。”妇人说罢,也不顾忌他人,狠狠地啐了他一眼。
荣国公没有理她,转过头去继而跟老管家低语,“再派人去!”
吃瓜群众中,老百姓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开始研究接亲仪式为何被停滞。而巷子口的席间早已经传来阵阵低笑声,大家都在议论新郎官是否仍宿在莲楼,来不及赶回成亲。
“实在不行,换人上吧,咱这里这么多男儿,哪个不能替他拜个堂。”一鲁莽男子放肆地嗤笑。
“朱老四,你怕不是疯魔了,你想娶公主?”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哈哈哈哈哈——”惹来众人的一顿欢笑,紧张的氛围顿时也稍微得到些许缓解。
唯有公主的仪仗队中未闻一声。那些送亲的禁卫军,实则是端木丘辙派来押解的守卫。三公主被强迫出嫁的真想,恐怕也没有几人得知。
“殿下,可需要再宣一次?”銮驾旁离着近一些的老嬷嬷看向车窗处的惟帘,朝里头低声问。
一双芊芊玉手掀开惟帘,轻声回道,“不急,我们再等等看罢。”说罢,旒下的脸上也闪过一抹看笑话似的表情。
“殿下,您可真淡定,荣国公府这分明是在打您的脸。这个叫下马威。”侍女桑知在车里陪着贴身伺候,忍不住对她小声嘀咕。
“放肆,”端木云颐掀开凤冠上的垂珠帘旒,凤冠压得她轻易动弹不得,只见她轻轻喘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他们这是在内斗,我们且坐山观虎斗罢。且说,他们怠慢的不是我端木云颐,是长乐。”
桑知自知自己向来被主子训得不冤,性格火辣的她容易在主子面前直来直往,但这对她和对主子来说,却也是致命的短肋。
“公子来了,公子来了!”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到荣国公府的主子面前,还来不及喘口气,就扯着嘶哑的声音赶紧在主子面前嚷道。
“到哪个门了,赶紧的。”此刻,老管家恐怕也是恨不得多派几个小厮去将小主子架过来。
反倒是一旁的荣国公像是老狐狸一样,开始慢慢淡定下来。一旁的妇人也顾不得旁人的目光,肆意地向身旁的男人送去一个充满了鄙夷的眼神。
銮驾旁边的老嬷嬷听到消息,也低声向主子报备道,“殿下,人出来了。”
“嗯。”凤驾内传来一声清晰的回应。
一个身穿红色吉服的男人在几个仆人的随同下出现在门口,只见他面若桃花,目似生辉,嘴角沁笑,皮肤白皙,恍若从画儿里走出来的人物。
“来了,小爷我来了。”他那充满了磁性的嗓音从朱漆门内传来。
巷子里的人群顿时由一开始的熙熙攘攘,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啪嗒——”蓦地一声从酒席桌那边传来。
一片静籁之中,一个点心不知从谁的手中滑落,摔倒地上。
“公主殿下恕罪恕罪,微臣方才在忘了戴这朵吉花,又赶回去拿了,这才耽误了点时间。还好不影响吉时,天色尚早,只是委屈了殿下屈尊在这銮驾内待了这许久。”司马彦脸不红,心不跳地犹如翻云跳珠一般劈啦啪啦地往外吐言。
銮驾内的桑知听到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连忙悄悄将头探出帘外瞅了一眼,随后兴奋地小声说道,“殿下,殿下,这个公子挺帅!”
“嗯——”端木云颐懒懒地应了一声,将凤冠上的垂珠帘旒重新放下来。
“殿下,殿下,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啊啊啊啊啊啊——”桑知闷闷地抓住自己的大腿,回眸的瞬间,那张脸已经失去了表情控制。
“如何好听的?”端木云颐淡淡地随口问了一句,眼睛也朝人群方向瞟了一眼。
“声音好有磁性,殿下你不觉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