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顶着棺材板,暂时躲在林间一棵大树下避雨。
怎奈雨势真如沈卓预料,迅速大了起来。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棺材板上,溅起阵阵水花。
陶夭抬头,斜望了会儿夜幕。
不见雨有小下来的迹象。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沈卓,你是不是乌鸦转世啊?下次不能盼点好的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有好运气。”
“呃……”陶夭一时嘴快,瞥见沈卓落寞的神情,这才想起对方从小就被批了天煞孤星的命。
“其实……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犯太岁哦……”
“和你没关系。”
沈卓抬手,替人挡住迎面而来的雨水。
“咱们躲在这儿不是办法,得找个能避雨的地方。”
于是,二人便像个连体婴似的,顶着块棺材板,冒雨缓缓前行。
“这是到哪了啊……”
陶夭不停扯沈卓衣摆:“你走慢点啦……好累……呀!我鞋子进水啦!”
沈卓:“……”
哎……
好在,这次,他们的运气还没坏到家。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二人终是在山道尽头发现了一间破庙。
庙门已经破烂不堪,一半都倒了。
大雄宝殿里面堆满了尘土和破旧的木雕。
虽说也是四处漏风,但好歹能勉强遮住雨水。
陶夭也不管自家脑袋上的棺材板了——反正沈卓也扛得动。
她甩开手冲进庙里——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鞋脱了,开始狂抖鞋里的水。
边抖边抱怨:“这也叫庙?要我看呐,比狗窝强得……也有限吧?”
“能避雨就不错了。”
沈卓跟在她后头走进来,顺便将手上棺材板靠在墙边。
“再挑剔,咱们不如一开始就回棺材里待着了。”
棺材的密封性好歹是不错的。
闻言,陶夭立刻噤声。
才不要呢!
她拍着身上的雨水:“你说……这破庙会不会闹鬼?”
这完全是闲得蛋疼了。
沈卓走到一旁,开始整理地面。
好歹是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吧?
闻言,他只觉好笑。
“咱们人都差点冻成冰棍了,你还担心鬼?”
“倒也是……”
陶夭点点头:“鬼肯定也冻住了!”
沈卓不再和人调笑,专心致志地干活。
终是将地上的碎石和杂物清了,收拾出一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
他又捡了一些庙里杂草堆在一边。
陶夭蹲在旁边干看着。
完全没有搭把手的自觉。
她双手搭了会儿膝,又搓搓自家湿润润的胳膊。
“讨厌……这么冷,你再生个火呗?不然咱俩真得冻死在这儿了!”
沈卓手一顿,抬眼瞧了她一眼,带点无奈。
“我没带火折子,生不了火。”
他们出门的时候,根本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只以为调查一下就能走人的。
那会儿他还盘算晚上吃点什么呢,哪里就能想到还要荒野求生。
“真是有够倒霉的……”
陶夭撇了撇嘴。
“这要是让人知道,我冻死在破庙里,估计能笑掉一地牙。”
沈卓别过眼。
原因无他,某人大喇喇光着俩脚丫子。
“你……在干嘛啊?”他终是没忍住,暗暗示意对方赶紧穿戴好。
“当然是准备烘袜子啦!”
陶夭一脸理所当然。
“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她摊了摊手,一脸嫌弃地冲人展示那双湿袜子。
“让我拿体温烘干它那还不如光脚呢。”
沈卓无奈。
他背着身站起来,解开自己的外袍,将湿衣服搭在自己支好的木架子上。
“我也要晾衣服!”
陶某人瞥见了,哪里肯放过。
她三下两下就将自家脱得只余下中衣。
还相当霸道。
“你晾过去点!我都没地方了……”
不等她抱怨完,沈卓便蹲下身。
“你干嘛呢?”陶夭和个跟屁虫一样也撩着裙子蹲下来。
“试试看能不能生火。”沈卓刚刚整理时还真看到几块用过的燧石。
此时便是翻检出两块来,熟练地磕了几下。
不多时,飞溅的火星落在干草堆上,渐渐升起了点点火光。
“哇——”陶夭的眼睛映射着橙黄的光芒,亮得惊人。
“这也行啊?!你好厉害啊!”
沈卓抬头看她一眼,笑而不语,目光却是相当柔和。
“沈卓你把这个架子放过来一点!”
陶夭安静不了多久,已是跳起来开始指挥人了。
沈卓依言将架子往她那边挪了挪。
二人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不少。
火光噼啪,寒意褪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热度。
陶夭的鼻子微微翕动。
她能感到沈卓身上传来的温度,以及……一丝的香。
像是雨后清晨的竹林,令人安心。
她略略有些不自在,匆匆撇开目光,却又鬼使神差地深吸了一口气。
那厢,沈卓也明显嗅到了陶夭身上特有的馨香。
若山间的野花,微甜而柔和。
可不是么,陶姑娘临行前,擦了一堆精心挑选的烧钱香丸!
只可惜,那效果早就因为几日的牢狱生活全军覆没了。
二人于火光中对视,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雨夜,香息交织,仿若花竹幽影,于无声处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