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天醉生梦死,没空想这些。”
“那你想吗?”
“想什么?娶妻?”
步生莲点点头。
“谁又跟你说什么了?”
“十七说你有了太子妃就不要我了。”
“阿莲,你以后少跟他混在一起,容易传染傻气。”濯清尘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娶妻生子本是应当,民间如此,更遑论皇家……”
步生莲没看到他摇头,听到这里已然听不下去了,站起来把茶杯一扔就要走。
濯清尘看也不看,伸手接住自半空掉落的杯子:惯出来的臭毛病。
院子里,十七正在烈日下倒立,脚托六对砖头。
濯清尘紧随步生莲之后出了门,看着院子里的场景,停下脚步。
十三过来解释,“十七妄议国事,体罚一日。”
“楼兰公主自由惯了,让侍卫们撤下,但暗卫阁警戒不要松。吩咐下去,两国通商在即,事关紧要,不可懈怠。”濯清尘看着十七,轻描淡写,“罚轻了,翻倍。”
“是。”
原本在十七脚上,长着两只大翅膀以为能给十七遮阳的傻鸟闻此,扑棱着翅膀飞了。
护国寺后山鲜花盛放,步生莲今日比不出美来了,看什么都是无趣。
“娶妻生子本是应当。但许是天生爹不疼娘不爱,我从未在这四个字中窥见所谓的融融之乐,因此并未想过。”濯清尘从后面拿过他手里的花,“我甚至想象不出我会有一个把她捧到手心里疼爱的妻子,既然做不到疼爱,那我应当是不喜她的,又为何把这样一个人捆在身边做个名义上的妻,我没这么混账……少爷,怎么气性这么大,连话都不肯听完?”
“可是朝堂上……”
“如今四域不稳,与北狄早晚有一战,再往后,哪怕战火将歇,朝廷上的事就会少吗?搪塞的理由海了去,我好歹是个太子,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步生莲松了口气。
“你在气什么?”
“十七说之前,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娶妻。他跟我说的时候,我感觉……”
少爷话说了一半,低着头让人瞧不清神色,濯清尘觉得有趣——还有让少爷不好意思的时候呢?
濯清尘凑过去瞧他,追问:“感觉什么?”
“感觉我快要嫉妒死你的妻了。”
濯清尘终于笑了,“他们到底从哪里看出来你长大了?难不成是揠苗助长,养分没来得及供到脑子里?”
左右无人,步生莲把脑袋撞到他胸口。
“别怕,哥又不会不要你。”濯清尘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步生莲也抬手摸他的脑袋,“别怕,没有爹不疼娘不爱,我疼你。”
“好。”
“大昭太子,我来找你玩了……你们在做什么?”
濯清尘侧身挡了下步生莲,“公主殿下,护国寺随你玩乐,但若你出来不跟使团大人说,拿我当幌子,到时候被骂我可管不了。”
“我说了,”楼兰公主朝他们笑了,从马上去看步生莲,“大昭很多美人,会骑马吗?一块玩啊!”
濯清尘笑了,“既然公主殿下邀请,便不算渎职。”
护国寺西边有一块空地,三人酣畅淋漓骑了一场,见太阳大了,便在树下休息。濯清尘靠着树假寐,是少有的放松。楼兰公主靠在另一边也闭上眼,耳朵上夹着一朵花,和她十分相配。
步生莲用手捏起落在濯清尘肩上的小飞虫,贴近去看他睡着没有。
“公主殿下——”
楼兰公主的婢女找了来,与此同时,空中传来一声破空声,直指濯清尘。
步生莲脸色一沉,抽出刀别开那支弩箭,看向那边。
濯清尘睁开了眼。
“殿下,您出来玩怎么又不带护卫……”婢女话没说完,被楼兰公主拉到了身后。她回过头,发现跟着她来的护卫不知为何倒了戈。
步生莲把自己的刀递给濯清尘防身,自己往前走空手对上敌人。
濯清尘往前走了两步,挡在楼兰公主前面。眼睛却一直在看着步生莲。
“这是……怎么回事啊?”婢女被突如其来的打斗害怕了,声音还有些发颤。楼兰公主让她到树后面躲着,拿出随身长鞭,从濯清尘后面站出来。
濯清尘看到她手中的长鞭,“既如此,一起上吧。”
步生莲夺下对手的刀,先入敌群,首先取下手拿弩箭那人的首级。
濯清尘掂了掂步生莲的刀,看着步生莲冷下来的脸有些新奇,他砍倒挡着他视线的人,不得不承认,步生莲又确实和小时候不同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些惊喜,但心里某个地方又有些失落。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就意味着,很多事都不能和步生莲小时候一样了,比如牵他的手,怀抱他,和他一起睡觉,以及听他毫不自知的直白的话语。
敌人并不攻击楼兰公主,只盯着大昭太子。公主发现这个问题,然后火气更大了。这些人,打着西域的名号为非作歹要破坏西域与大昭的通商。一手长鞭被她使得犹如长龙,破空声凛凛。
步生莲切掉一段最后一人的衣摆,塞到他嘴里,随后干净利落地卸了那人的双臂。
濯清尘甩掉刀上的血,走到步生莲身后,好像他跨过的不是一具具尸体,只是跨过路上的几枚石块,然后他把刀插回步生莲腰间的刀鞘里。
楼兰公主踹了那人几脚,“你之前传信,说有北狄人乔装伺机破坏通商之事,我们查出来了一波,没想到竟然还有残余。幸而你没事,不然两国通商,倒要被他的阴谋诡计毁了。大昭太子,把这个人交给我。”
濯清尘点点头,“两国通商在即,此事不宜大张旗鼓。”
“我明白,还没通商便出事,民间容易生疑。”
濯清尘看着步生莲,有些忍不住炫耀,他把手搭在步生莲肩上,看向楼兰公主,“厉害吧。”
前一刻还在恼火这些刺客的公主殿下愣了一下,“厉害……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