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过了腊月初八开始,自家殿下就时不时地看着窗外发呆。明明临近年关是最忙碌的时候,偏偏自家殿下总是一阵一阵地走神,到最后还是两位郡主去打理府上的一应事务。
而自家殿下反常的原因,旁人不知,她们几个身边服侍的哪里能不知晓——还不是王爷说了大公子到了年关会回府来,殿下数着日子惦念着罢了。
从腊八盼到除夕,这可总算是把人盼到了。
林墨轩跟着荷衣进到正堂,早有机灵的小丫鬟拿了垫子来。林墨轩上前,行大礼叩拜:“请母妃安。”
一贯清冷的音色中,隐约带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惶恐。
虽未言明,但是一家人自有一番无声的默契——无论之前在外面如何,但是进了京城之后,装也得装出阖家相睦的态度。因此,他改了口,称一声“母妃”。
但还是怕啊……怕母妃生气他自作主张,怕母妃认为他不服管教。
“回来了。”冷洛娴抬了抬眼,不冷不热地说道,“难得你有心,还记得来给本宫问安。”
一旁的荷衣听见,心底不由得一声叹息——自家殿下明明就是惦念着大公子,怎么偏偏不肯明说,一见面就是指责。
林墨轩却是微微一怔。
母妃不仅没有斥责他擅自更改了称谓,而且……母妃是在责怪他这段时日没有回家么?
母妃是愿意见到他的!
少年人顿时神情一振。他俯首再拜,规规矩矩地请罪:“一直未能来给母亲请安,都是墨轩的不是,请母亲责罚。”
“责罚?”冷洛娴嗤笑一声,“如今你有了倚仗,本宫哪里敢罚你。”
林墨轩顿时苍白了面容。
“母妃。”少年人小心翼翼地道,“您是墨轩的母亲,无论您怎样对待我,外人都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冷洛娴抬眼看来,正对上玄衣司使惶惶不安的眼神。少年人几乎是在哀求着刑责加身——就像是,从前的每一次。
冷洛娴忽然就失去了继续问责的兴致。
“罢了。”冷洛娴心灰意懒地摆摆手,“去给本宫沏茶罢。”
*
沏过一道茶,又给冷洛娴诊了脉,林墨轩自去和荷衣商讨调整冷洛娴的饮食。未过多久,林莫怜便也到了正院。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冷洛娴招手叫女儿近前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正如母亲所言。”林莫怜点点头,“父王让我来告诉母亲和哥哥,该是要更换吉服准备去祭庙了。因此,我倒是想起一件要紧事——哥哥今晚住在哪里?”
林墨轩闻声随之看了过来。
“你之前没有回家,府上便未给你安排住处。”林莫怜也看向林墨轩,理所当然地忽略了是冷洛娴的吩咐才导致的现在这个局面,只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从前你住的是世子院,但是现在已经是墨言住进去了。所以,还需要另外安排。”
“何必如此麻烦。”冷洛娴漫不经心地说道,“佽飞卫本来就有住处。”
林莫怜微微一怔。
她原以为,即使母亲心怀郁气不肯给哥哥安排院子,至少也会安排一间客房。可是,居然连客房也没有么?
林墨轩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他垂首躬身应是,又从容告退,自去给自己寻住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