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她与卢皇后斗了这么些年,最喜欢看到中宫吃瘪的样子,不免也掩唇娇笑道:“皇后姐姐也真是的,瞧把人家姑娘给吓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皇家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呢。”
一语未毕,郑贵妃也并不去看卢皇后铁青的脸色,而是转而朝跪在地上的林晚霁吩咐道:“好孩子,快些起来吧,皇后姐姐也不过是同你说个玩笑话罢了,她这般喜欢你,说不定等到你出阁那日,还要为你添妆呢。”
林晚霁在心中长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抬头时,只见上首的皇后面上并无笑意,许是自己的一番话坏了她的筹谋,叫她心中不顺;良久,才见得卢皇后稍微缓和了脸色,“妹妹说得极是,本宫见这孩子便觉喜爱得紧……”
“日后若是出嫁了,可千万得知会本宫一声,本宫也讨一杯喜酒来喝。”
这般的意思,便是事后也非告诉她不可了。林晚霁深知皇后老谋深算,绝不会被殿上的三言两语给哄骗过去,不免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是,臣女谢过皇后娘娘。”林晚霁又行了一礼,这才起身落座回林晚霁身边。
经历过这么一番小插曲,又有舞姬献乐,殿上的众人注意力很快又被转移过去。林晚霁有些颓然地坐在案边,盯着面前的酒樽愣神。
林昭若见她如此,只好双手覆住了她的手背,柔声宽慰道:“别慌,万事等咱们回去再商议,只要不牵扯到梁王,总归是好的。”
林晚霁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了凤眠阁,待到回过神来时,已然与林昭若在榻间相对而坐了。
见面前的少女眉目间仍是化不开的浓浓愁绪,林昭若亦是蹙起了眉头,温声劝道:“现如今……你的婚事皇后娘娘只怕是盯得紧,若是要逃开梁王,需得尽快定下一门亲事才是。”
“可如今娘娘这般大费周章,殿上那些官眷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只怕是京中如今都已传开了,此时哪怕草草定下亲事,谁又敢忤逆皇后和梁王?”
林晚霁不仅又陷入了沉思,皇后在席间的那一番话,必当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自己。如今既已传开,京中诸人看在中宫和梁王的势头上,又怎么会答应与自己定亲?说到底,自己不过一介文官之女,又无根基,不过是依附侯府生活,谁又愿意为自己冒这般大的险?
林昭若也早已想到这点,不免叹了口气:“你说的是,我这就修书一封给祖母,让她为你从与咱们交好的世家里挑一门顶好的婚事,你放心,虽是仓促,也绝不会亏待了你……”
“姐姐,不妥。”林晚霁按下林昭若跃跃欲试的手腕,轻叹道:“说到底,还是卖了祖母的面子,叫咱们林家难做。皇后娘娘既有意相逼至此,那……那我就回扬州……大不了绞了头发做姑子,一辈子也不嫁人了……”
“傻妹妹,可莫要说这样丧气的话。”林昭若将双手覆上她的手掌,柔声宽慰道:“妹妹,你可还记得忠勇侯府的沈恒?沈家与咱们也算是半个表亲,沈恒他……又对你有意……前些时日,他还曾对太子说过要求娶你的话,我想着若是你嫁了过去,也断然不会受了委屈……”
“万万不可!”林晚霁听到这里,倏尔惊呼一声,见自己失态,连忙解释道:“那沈世子并非妹妹的良配……忠勇侯夫人属意宛宁郡主,暂先不论能否同意妹妹嫁入沈家,便是真嫁了,只怕日后也多有磋磨。加之沈世子一番话不过少年心性,岂可轻信了去?”
林晚霁手心隐隐渗出汗来,她觉得自己此时有如绳上的蚂蚱,一端是要给梁王为妾,在后宅终日惶惶,一端是嫁给沈恒,重蹈覆辙梦中的诸多困境……
若是真为人妾室,她这辈子便算是完了。难道上天注定如此,叫她不得不再走一遭梦中之景吗?
想到这里,林晚霁泄了气,有些无助地闭上了眼睛。林昭若却似想到了什么,语气都带着几分兴奋:“妹妹既是不愿嫁入沈家,我这里倒是有个上好的人选……”
“镇国公府的萧小将军,妹妹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