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娶的。”方迟小声地道,“我相信他。”
无尘冷哼一声,轻蔑的语气淡淡地传出:“你相信他可没用。依老奴之见,太子殿下和安宁郡主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你能带给殿下什么?什么都不行。甚至有多少人在看你的笑话,你知道吗?难道你真能凭借几本戏折子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这是世间多少女子都不敢想的事。你也就别想了吧。”
“是啊。公公所言极是。”听着无尘的句句扎心文字,方迟的心倏地被抽了一下,而后钻心的疼传至骨子里,并让她更加清醒。
她只不过民间的一介戏子,懂得自身的弱小和毫无背景,当然无法与富贵的郡主相提并论,只是除了有一点,那就是爱人的能力,她方迟同样有。
方迟说:“虽然我样样比不上郡主,但爱殿下这件事,我并不认输。”
“那便让老奴瞧瞧你的本事。”无尘不以为然,仿佛在看一出笑话,讥笑道,“郡主可是与殿下有着十几年的情意,而你呢,方姑娘,你能拿出多少真心?又能得到几分殿下的爱?”
“我会救他。”方迟缓缓站起身,没有回答有关真心和爱的问题,相反却是揶揄起来,“身为宫中的老人,没想到公公也会相信所谓的真心。民女从不敢奢求殿下能给予几分的爱,我只管我对殿下的喜欢。”
“但愿如此。希望你不要让殿下失望。老奴告退。”
“公公慢走,不送。”
人来的快,去的也快。方迟的眼底夹带着悲伤和清冷目送着无尘的离开。她终究是要靠自己的,从未且也不能怪任何人,因为她爱的人甘愿为她以身犯险,那她理应助心爱之人逢凶化吉。
没走的风陵在见只有他们两人后,先出言说:“其实我回来时,殿下有嘱咐我给方姑娘带一句话,他不会有事,有人肯定也不会想要他出事,而反观方姑娘你,这几日可是要多加小心,殿下不在你的身旁,他担心你。”
“他到底怎么样了?陛下如何说?”相较于她的安危,方迟更想要知道陆祁如今的境地。
“陛下确实很生气......”
风陵将他白日里的所见所闻都细细地讲了一遍,包括安宁也去了养心殿外这件事,其中还说了陆祁这一跪仍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也许是明日,或者是后日。
方迟锁眉叹道:“一切要看陛下的旨意了。陆祁他真是个大笨蛋,到头来要一个人承受所有。”
“殿下可不笨。”不知风陵是否有意维护主子的尊严,却见他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物件。
他说:“方姑娘,殿下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这是?”不明所以的方迟接过用丝巾包裹着的物件,用一秒接触的触感来形容的话,物件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且很柔软,更没有什么尖锐的棱角,所以根本让人猜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殿下他还说什么了?”
“还有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白絮如雪,四月雪飘落时,会释怀过往的寒霜,每一片纯白都是大地写给新生的温柔诗行。”
风陵转达完话语,往自己的头上挠了一下,“四月时节怎么会下雪呢?”
“因为冷空气会南下,比如说西伯利亚高压势力较强,寒潮可突破常规路径南下至较低纬度,和在与暖湿气流交汇时便可形成降雪。”方迟简单地解说一句。
但没想到话一说完,风陵却是更加不懂了,“没懂什么意思。”
可这个时候,淡然一笑的方迟却不能说那些话是她曾在本子上写过的文字,而陆祁之所以会知道,可能是他在病床前朗诵那些信息文字时记下了。
而方迟当时之所以会那样写,是因为那时的她也在怀念有关陆祁这个人的所有美好。但碍于现实总是充满不幸和悲哀,和困于自我爱人的囚笼,方迟却是不得不放弃。
从而剩下的只能是怀念和告知自己要慢慢释怀。
四月雪,是方迟最喜欢的树,也是代表着希望与新生。
所以陆祁是想告诉她,不必释怀,就像春天到了,桃花会自动地开,而新的开始就是对不圆满旧故事的一种救赎。
方迟说:“我懂了。我要救他。我会写好三日后的戏折子。”
“风陵,你也帮我给殿下带一句话吧。我原以为时间会冲淡关于你的一切,可每一个夜晚,每一场梦境,却把那些美好的回忆酿得更深。”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吧。
“遵命。”
“等一等。”方迟在瞧着人将要离开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的食盒,“把它带上吧。我好不容易做的春饼,不吃的话,浪费反而可惜。”
“好的。”风陵折回去给提上,“我会照顾好殿下。”
“辛苦你了。”方迟微微点头地道谢,然后看着人离开。这下整个寝殿内就只剩下她一人,以及那颗忧心忡忡的心脏。
她缓慢地走到榻旁,看到前不久刚用过的纸笔还在案台上,于是顷刻间想到什么的方迟抓紧时间地坐回到了位置上,接着提笔便开始写戏折子。
时间不等人,救人需抓紧!如若三日后她真的没写出一本令天子满意的戏本,那结果可想而知,她只能眼睁睁地失去陆祁,且她还有可能面临天子的怒火。
而后在落笔的一瞬,方迟竟是下意识地写下了“月满天心,合浦珠还”这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