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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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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望了一眼苍穹之上的圆日,斜睨到璟王马车正徐徐驶近,便直接躺在了屋顶上,左臂枕在脑后,右臂压在眉骨上,遮住了刺目的日光,对地上众仙的一切恍若未闻。

等到宋霁璟越过众仙,款款迈过残破的石块玉块,步伐没有片刻停留时,抬头便看见贺殊途这样一副样子。

宋霁璟望见一身戾气的贺殊途,微微一怔。

贺殊途闻见宋霁璟走近,坐起来用手撑着脑袋,缓缓垂下眼睫,在无声的对峙中短笑了一声,无言的目光直至地落在宋霁璟脸上。

眼里情绪不明,但绝不是爱与恨。

院里就静的出奇,静得贺殊途能听见远山里的鸟鸣。高高屋檐上,一道声音传来。

“璟王,好久不见——”

宋霁璟打断他:“闹够了吗?”

贺殊途勾了勾唇角,转身翻了下去,落在宋霁璟身前不远处。

短短几步,每一步却都走在自己心中的刀尖上,步步如履簿冰,一切不确定性和内心暗藏的贪恋、愤恨、不甘都在这一瞬暴露无遗,他忽然发现肉体凡胎的情感实在是如一层窗户纸一样容易被戳破。他知道,他知道宋霁璟脾气差还爱踹人,每次都往一个地方踹踹得他说不出来话,宋霁璟还没耐心,一点小事做不好就会被甩脸色,实在是太难伺候的主子。

此刻,宋霁璟站着他对面,措不及防地甩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甩地狠,将血印烙在了贺殊途的左脸颊上,贺殊途侧着脸,看着宋霁璟。

宋霁璟冷声:“没闹够就再来。”

但他还十分清楚的是,即便是宋霁璟在不能足够了解,不足够信任的情况下,也可以在令人不安的黑暗中紧握住自己的手,宋霁璟还不会忘记给自己留一盏灯……他的眼眶渐渐变得滚烫,随即变得湿润,终于在站定于宋霁璟面前时,悄然落下一滴泪。

贺殊途伸手,死死握住他的手腕,眼里带着不可辩驳的隐忍,他一垂眼,便让一滴热泪滴在了宋霁璟手背上。

“大人不是说不弃我吗?现在是要食言吗?”

他很清楚,璟王大抵不会真的弃他,他清楚他们彼此关系的维系靠着的是无形的利益,既然自己是带着目的靠近宋霁璟的,想必宋霁璟也是带着目的接受他。

利益,利益……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私心。

“你说的雪藏,就是这般雪藏吗。”

贺殊途双眼泛红,凶戾的味道只增未减:“我之前说过,若是大人弃我,我便永生永世赖在府上了。”

一道声音在心底响起——那救他一命,也是私心吗?

救他一命,不过是为了弥补他在白骨塔下犯下的错误;让他活着,不过也是为了日后清风堂明堂之上的位置,坐着贺殊途。

他记得九岁时,随大师兄出山学骑射,骤山外的天地,有着他未曾想过的广阔,幼年贺殊途坐在马上,苍茫大江一路汤汤东流,贺殊途立于江边。后来他跪在师傅身边,眨着眼睛问:“师傅,外面的天地那样大,您为何只守在清风堂。”

何道人笑得爽朗,一边捋着自己的胡子,一边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琢磨了一番。

“天地宽广谁人不知?”

远处响起一阵悠长清肃的箫声——

“只是我若坐在这里,外面的一切就与我无关了。”

小贺殊途歪着脑袋:“师傅,这是何意?

何道人笑着:“待你长大再出山时,也就懂我今日之话了。”

后来成人的贺殊途,走出了骤山,再回头与清风堂两相望时,并未有什么切实的感受。可如今,与宋霁璟对面而立,他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儿时那绵长的箫声,从地上传来,要他窒息般地环绕于身。

他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侠义者,更不想拯救苍生,世界上活了多少了,死了多少人,管他贺殊途什么事。

他只想,独善其身。

我们都是自私的,贺殊途想。

宋霁璟措不及防地看着他脸颊划过的清泪,积了一路的火气忽然被这滴措不及防的泪珠浇灭,一瞬间忽然就泄了气。

“……你哭什么。”

贺殊途抹了抹脸,又换回平日那雷打不动的古板样:“没哭。”

他说不出什么更伤人的话了,只得挣开他的手,板着脸转身大步走出了天净院。

“行了,跟我回府。”

贺殊途看着他的背影愣在原地,缓过神来立刻捡起了地上散落的符纸,相跟着离去。

出了院门,院外众人纷纷恭送二人,宋霁璟看了一圈,行礼答谢:“这几日麻烦各位了,天净院我会找人来修,让各位见笑了。”

话罢,宋霁璟转身抬手,一股青色灵气飞进院中,院里被贺殊途砸烂的那几根木柱迅速复原,回到了往日的位置。

骅南守在车边,一见二人出来,就立刻跳上马准备回府。宋霁璟看向他,又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负手而立的贺殊途,转身向北去了。

北边,正是偌大的天琨殿所在。

贺殊途想到了什么,快步跟了上去,留骅南一人在车上发懵。

宋霁璟注意到了他,他伸手拢了拢外袍,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回头:“敢跟我走,你便不用回府了。”

贺殊途站定,看着宋霁璟的背影远去,抬眼望向北方恢宏雄伟的天琨金殿,夺目耀眼的金色与玉白交叠,在飘渺的云雾之中看不真切。

目光再次落在那单薄的青色背影上,他忽然发觉这人像极了儿时在骤山上遇见的青鸟,他记得夜里刚落了雪,那只青鸟在晨昏交界处长啸一声,飞入林间又徐徐盘旋,悠然离去,须臾间便不见踪影。

青鸟远去,宋霁璟的背影也在仙气与云雾的交汇处隐去,乌黑的眸子里只剩下明亮飘渺的云雾。

贺殊途转身,向南走去。

……

后面不远处的骅南瘪嘴:“一个个都要搞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有车不坐非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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